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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粉记(12)

起初,山林是没有异相的。

但丑时一过,隐约地,竟然从坟墓里传出一阵歌声。声音很细小,时断时续地,听不真切。朱六的耳朵不及东顺灵光,东顺问他,他却笑东顺胆子小。哪知道话还没有说完,那古墓的门口就有一道白色的影子,像幽灵,还带着凄厉的哀号。

东顺的脚立刻软了。朱六走惯了山路,胆子大,还敢对着那白影呼喝几下。可他一出声,那影子就向着别处飘去。根据清醒之后的东顺所言,朱六当时怀疑那也许是盗墓者在故弄玄虚,所以才追了过去。而他自己则好不容易压了惊,勉强站起来,向着朱六的方向跑过去。

但是,朱六已经没了影。

至于东顺,他后来是怎么昏过去的。他说,是因为见了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那女鬼形容枯瘦,眼睛大得像核桃,还布满血丝,嘴也是极大的,似乎还裂开了,有萎缩和腐烂的痕迹。

就此,苏和镇人心惶惶。而天蟹局一说,原本是禁忌,但朱六死后这消息却倏地蔓延了整个小镇。他们说,墓里的人复活了。

要作恶。要索命。

他们希望能尽快请高人封了墓,收了魂,止住这场浩劫。魏淑媛并非幸灾乐祸,但也大有吐气扬眉之姿。

她告诉阮振国,坟墓里的人,如今仍是以尸体的形式存在,她需要外出吸取人气,再聚合天地间的阴寒之气,到了适当的时机,方可复活。当然,所谓的复活,并非复活还原成一个普通的人,而是一个既像鬼,又像魔,半人半妖的怪物。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单单是封了墓,也还不够,须得让村民们在坟墓内外都淋上红油,自亥时起,而完成要在子时以前。然后,放火烧了这墓,那妖物就再不能兴风作浪了。

这一番话,映阙和立瑶亦在场听得真切。映阙纵然不相信,也不好拆了母亲的台,只能低头不做声。立瑶对于鬼神一说,并无太坚定的立场,但看母亲的言语神态都如此凝重,又似极害怕的,她也便当了真。后来,她们都要参与漆墓,立瑶不是太愿意,始终战战兢兢的,直到在坟墓外面,看见阮清阁。

阮清阁说,你跟着我,不要害怕。

立瑶才稍稍定下了神。

红油如血。在明灭的火光里,那些一勺一勺在墙上绽开的花朵,像一个一个的骷髅头。伴随着刺鼻的火油味道,还有墓穴里原有的潮湿和腐烂。

谁都没有做声。

倘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也许会以为那是鬼魂们在进行某种仪式。刷。刷。刷。声音幽怨如孀妇在哭泣。

突然,有一个火把熄灭了。

两个。

三个。

墓室的入口处那条长长的甬道骤然变得漆黑一片。红油桶被打翻。有女子发出似有还无的尖叫。阮清阁伸出手去揽着立瑶的肩膀,他说你别怕,站到我这里来。

立瑶瞪着眼睛,猛吸了两口气,身子和手不停地抖,然后几乎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指着甬道,终于脱口说出,不,不是我,刚才那一声尖叫,不是我。

第15节:今宵风月知谁共(4)

话音落,阮清阁眉头一皱,竟看见一道白影。那影子像秋千一样来回地在狭窄的甬道里荡着,偶尔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声音。

墓穴之内,四面惊惶。

阮清阁大喝一声,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影子有稍稍的停顿,然后依旧来来回回,来来回回。立瑶掩着嘴,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阮清阁却放开她,朝着甬道的入口奔去。立瑶欲追,却被一个空的红油桶绊倒。映阙扶起她,一个劲地安慰,不要怕,不要怕。

映阙的手微微发凉。她自己,亦是忐忑的。

所谓的破除天蟹局的仪式,至此,半途而废。那阴森的古墓,巴掌大的一块地,谁都无法再待下去。大家灰头土脸地从入口钻出来,聚在空地上,议论纷纷。

只有阮清阁不在。

他的父亲阮镇长原本是领着一帮人守在洞外的,这会儿,急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时向四周围张望着。幽深的漆黑的林子,连月光也透不进分毫。他旁边,有年轻的男子掺扶着他,不停地在他耳边低声说,别担心,爹,您别担心,大哥不会有事的。

那是他的养子。

接下来,镇上的人开始举着火把,三五成群地,在林子里搜寻阮清阁的踪迹。原本女眷们是可以结伴回镇上的,但立瑶不肯,她从未那样勇敢,亦从来没有感觉到那样的恐慌。

如走丢了她的心。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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