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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粉记(18)

萧景陵问她,你的朋友呢?

清雪一个冷眼掷过去,想了想,皮笑ròu不笑地,说,她们先走了,我正愁赶不及回学校呢,不知道萧老板能否送我一程?

萧景陵没有拒绝。他觉得自己应当有绅士的风度。一路上他们几乎都沉默着。那种僵冷的气氛让萧景陵无奈到想发笑。而最后的结果是,他没有得到一句谢谢,甚至一个客套的眼神。清雪还故意将他的车门关得砰砰响。他看着那骄傲的背影融入在夜色里,只是想,今天又过去了。

时间真快。

【碎片】

清早。苏和酒行。

映阙还有点睡意朦胧的样子,拿着拂尘,胡乱地掸着灰尘。第一位客人,穿着连身的裙子,加一件长袖的白色针织外衣,踩着高跟的黑皮鞋,噔,噔,噔,刚跨进门槛的时候,从里面望去,似一则剪影。

但映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立瑶。

映阙是设法找过她的。就连走在大街上也不时地向四处张望。可是,南京那么大。正愁着不知道怎样才能重逢自己的妹妹,她竟找了过来。她说,她是到码头想托人送信回家报平安,才听闻阮家开酒铺的事情。

那会儿,客人并不多,酒行里有点冷清。映阙放了两张凳子在角落里,拉着立瑶,跟她讲家中一切安好,也讲自己在南京的见闻,以及生意的不景气。

立瑶如今在另外一家百货公司做销售员,领班很器重她,还推荐她成为公司当季的形象代表,给她拍了照,做成大幅的海报贴在门口的展板上。虽然她离她的梦想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她相信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映阙遂将父亲母亲的叮嘱转述了一遍,再三强调,做人要踏实,端正。

立瑶听得很诚恳,说到尾时,她问映阙,大少爷呢?

映阙顿时停住。停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慢慢地说,大少爷,前几天就回苏和镇了。吐纳间,有几颗漏网的灰尘,顺着鼻息,在阳光下翩翩地跳着舞。

立瑶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映阙皱着眉,反问,你挂念他么?

立瑶的脸上露出隐隐约约的羞怯的表情。这一眨眼,一低头,呼吸的加重,手指的颤抖,纷纷砸进了映阙的视线里。她很难过。她说,大少爷回去,跟白姑娘成亲。

那大概是六天以前的事情,原本只是回乡探望,哪知道,却又送出这样一则喜讯。莫说是旁的人,就连阮清阁自己,也觉得措手不及。

第22节:吹断巫山云雨(2)

但鸳鸯锦,龙凤被,高烛照红妆。都是事实了。

阮清阁想,我大概是爱她的吧。否则,她哭,她闹,我不会不厌烦,她要走,我不会那么强烈地想要把她留下来,甚至,愿意用我的一生去挽留。她那样可怜,我若不照顾她,谁来照顾。假使她离开以后有个三长两短,我想我这辈子也要在悔疚中度过了。她是孝顺又善良的女子,娶她为妻,应当是我的福分。如是种种,像条款一样列下来,阮清阁抱着怀里娇弱的柔软的身躯,他觉得,他的选择是合理又正确的。他俯身下去。

一阵风在窗外跌破。吹断巫山云雨。

新婚的第三天,亦是立瑶和映阙碰面的那一天,阮清阁回到南京。映阙告诉他,立瑶来过了,他恍然就觉得自己跟从前不一样了。他娶了亲,成了家,心中有羁绊,他不能够再像从前那样坦然地对待这个名字了。他竟无所适从。

柜台外面有人喊着要买酒。拿了一辆手推车,靠在街沿上。阮清阁将买家迎进来,一边点算,一边让伙计把酒都搬到手推车上。

映阙想要帮忙。

这样的活,她平时也做过不少。但那天却疏忽了,跨步的时候,竟被门槛绊了一下。只听得,哗啦一声,酒洒了,摔碎的酒坛子裂成锋利的不规则形状。那些碎片,就像捕鱼的网,安安稳稳等着映阙扑倒下来。

映阙的手上有多处擦伤和划破。她虽然不至于当街号啕哭一场,但鼻头红了,眼眶湿了,两只手疼得几乎要麻木。

阮清阁慌忙地跑出来扶她。她颤巍巍地站起来,只盯着一双手看。阮清阁就像哄小孩子一样,说,别担心,别担心,我这就陪你去医院。

过往的行人都看着他们。黑色的轿车也远远地停了下来。

这一次,萧景陵终于看到映阙。看她摔倒,她受伤,她在另一个男人的掺扶下,枕对方的手,微微靠向对方的胸口。

萧景陵转了脸,那细微的动作,似乎想要假装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他从后视镜里盯着司机蚕豆一样的眼睛,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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