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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粉记(34)

可是这会儿,为了套姜悦说出当晚在码头所见到的事情,或者说,暂时稳住她希望不要将事情对别的什么人讲而徒增麻烦,又或者是,害怕撕破了脸皮在一个女人的面前暴露出自己内心的卑鄙,他说,爱,无论怎样,我都爱你。

姜悦笑了。虽然笑得又冷,又僵。她说,那你愿意跟我永远地在一起吗?

阮心期说,愿意。

姜悦便走过来,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把匕首。那眼神让阮心期心悸。他问,你做什么?姜悦道,既然你愿意跟我永远在一起,那么,也许将你变成我这个样子,是唯一的方法。

我想,我是已经死了的人,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存在。我用刀割,用针刺,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我的头发很容易就掉落一大片。我的胸口,我的胸口有裂痕,你也看到了。

但是,心期,你不要怕我。

既然你爱我,我一定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我只是要把你变得跟我一样,然后,我们就能够永生不死地在一起。

你说,这不好吗?

阮心期早吓得魂不附体,怒吼道,你这个疯女人,你在胡说些什么?

姜悦喃喃地说,我最近想起来,有一天晚上,我从码头回来,在巷子里有人拿刀杀我,他刺中了我的心口。我应该是死了的。

心期,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死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还能站在这里。

姜悦说着说着,掩面痛哭起来。这时候,阮心期已经不想弄清楚整件事的原委,更加顾不得去安慰她,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他趁着姜悦哭泣的时候,拔腿冲到门口。

门开了。

阮心期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打开门之后看见的竟然是清雪。

【友谊】

谁都没有能离开那间屋子。清雪,阮心期,还有姜悦。

阮心期对清雪说,她疯了,她要杀我。清雪不相信,她走过去试图拉着姜悦的手。

姜悦躲开。她说,我的手太凉。我不想吓着你。然后又幽幽地叹息一声,你来做什么?清雪道,我来找心期谈铺子里的事。

姜悦不做声。

良久。

姜悦问阮心期,你为什么要逃,你怕了么,你后悔了么?阮心期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尽量地让那可怕的女子不要靠近自己的身。

姜悦低头呢喃,你说爱我的,你说了你爱我的,难道,这一切都是你的谎言,你一直都在欺骗我?她举着匕首一步步地走近,眼神愈加锋利,说,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

阮心期铆足了劲,吞吞吐吐,说,不爱,我不爱,我只当作跟你是逢场作戏。说完,战战兢兢地,看一眼旁边的清雪。

第41节:离恨,杀机,碧落黄泉(5)

姜悦怒了。那是一种被欺骗了感情与身体的愤怒,是由爱而生,因爱而长,那就像承载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一下子,将阮心期逼进墙角。

你骗我,她说,为什么要骗我,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她很想哭,但是,突然发现,她只能做出哭的表情,眼泪已经流不出。

姜悦。不要。不要。

清雪冲上去拽着姜悦的胳膊,她感到手心里传来一阵阴寒。对方竟然没有体温!而姜悦回头看清雪,看定她闪烁的眼睛,动作有了迟疑。阮心期便趁此机会,推开姜悦,从墙角,全身而退。只是,他推倒姜悦的时候,姜悦手里的匕首,不留神划到了清雪的脖子。

细嫩的肌肤上,顿时出现一道狰狞的血痕。

姜悦呆住。

渐渐地,她想起和清雪在一起的种种,仿佛又回到那个绿糙如茵的夏天,她们在糙坪上读纳兰的诗集,她们像两只小鸟穿梭于秦淮河的阡陌小巷,她们为筹备慈善捐款四处奔走,渴了饿了,拿出来的水和粮食,从来都成双。还有以前她被某个校外人士死缠烂打,清雪替她解围,将那个男人好好地捉弄了一番。如果周围谁要是说了她们其中一人的坏话,另一个必定挺身而出。她们还约定了在各自二十岁生日的那天送给对方一份最具心意的礼物,将来谁若是出嫁,一定要举行西式的婚礼,余下的那个做伴娘,穿着白色的洋装,她一定会将花球抛给她,至于老了,她们说,老了也是可以恶作剧的吧,老了也要修理那些看不顺眼的男人女人们,老了还可以比一比谁家的孩子长得漂亮,成就高……

一幕又一幕。像影画戏。

阮心期看姜悦发愣,料定这是最好的时机,于是纵身扑过去,抢了她的匕首。她并没有反抗。她说,你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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