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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粉记(33)

这是给你的。

都记好了吗?

万事小心。

姜悦实则听得懵懂,亦根本没有看清楚说话的两个人长什么模样,但是,他害怕,怕自己做的亏心事会败露。尽管,他在暗处已经将跟踪他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他依然狠心,买了一个亡命徒,欲造成姜悦被劫杀的假象。

丝毫不顾念她对他的情意。

可是,姜悦还活着。他看见她的时候,紧张得出了一手心的汗。后来在言辞间试探,她似乎已经记不清楚当晚所发生的事情,他才稍稍定了心。

可是,到头来,一切都是徒劳。

他什么也没有得到。他依旧被阮家的人主宰着。过去所有的事,好的坏的,明的暗的,统统被一个女子抹杀。

被自己的心上人抹杀。

【心裂】

彼时,清雪毕业。

毕业的典礼上她打扮得端庄又漂亮。可是,没有人来捧她的场。她的父亲过世,哥哥失踪,母亲的身体虚弱精神恍惚。她看着别人微笑拥抱签名合影,没有半点喜悦。

这时候,有人在背后问她,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她愕然。回头。

那说话的人,竟然是萧景陵。他的面上虽然没有笑容,但他是他,已经足够让她暖心。她问,你怎么会来?萧景陵说,是校方的邀请,因为他曾多次赞助女塾的相关事宜。

刚巧有记者走过。清雪上前,问,能帮我们拍一张合照吗?

——那张照片,清雪笑得很开心。萧景陵却在眉间有阴郁。

那张照片,记录了清雪能够在毕业典礼上遇见自己喜欢的人那份娇羞与喜悦,也记录了萧景陵在繁华热闹之中失去心爱女子的落寞。

他们很近。却很远。

稍后,清雪正式接管阮家的酒厂。她知道阮心期对此是颇有微词的。她便主动向他示弱。就好像,看上去她是很需要对方的。

她说,我经验尚浅,我想将酒厂的酿造及运送的事交给表叔他们处理,而你,就来南京帮我,可好?

言辞轻软,含情脉脉。

莫说是阮心期一直都希望有机会留在南京而不是那穷乡僻壤的苏和镇,就是清雪的这番讨饶撒娇,他亦拒绝不了。

这就是情爱之弊。让人心有余,而力不足。舍不得,放不下。

于是阮心期在南京找了一处小公寓,留宿的当晚,姜悦来找他。是清雪将他的情况告诉姜悦。姜悦为此欢喜不已。

夜,极清凉。带着些许阴森森的味道。

幔帐里,却是春色正好。

房间的灯灭了,窗帘也紧闭着,一轮弦月细细地挂在天边,似要坠下来。阮心期拥着怀里的女子,甚至要将她错看成清雪。他的吻带着粗暴的宣泄的味道,温热的手掌抚过女子的身体。尔后,突然,像被什么蛰住,戛然停住。

他问,你胸口的,是什么?

姜悦初初只以为他在说笑,娇嗔道,讨厌,你说是什么。可又发觉阮心期似乎很凝重,甚至,连周遭的气氛也随之紧张起来。她便伸手抚着自己的胸口,突然,尖叫一声。

灯重新亮起。

镜子里,姜悦看着自己裸露的身体,在胸口,有很大一块地方,出现了粗细不一的裂痕,那些裂痕,像植物的根须,由中心向四面扩散,仿佛是即将有一棵树要从她的心里面破土长出来。

第40节:离恨,杀机,碧落黄泉(4)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由轻微到剧烈,她抓起旁边的一只凳子,狠狠地向镜子砸去。她发了疯一般,抱着头,恣意地哭着,手里竟然又拽掉了一大束头发。她抱起自己的衣服胡乱地裹在身上,夺门而出。

阮心期已然呆若木鸡。

后来,阮心期开始彻底地躲着姜悦。他怀疑她必定是染了什么恶疾,他害怕连自己也会被传染。但那几天,姜悦没有来找他。

又过了一阵子。已经接近年关了。

姜悦出现的时候,戴了一顶大翻边的帽子,脸上扑了厚厚的粉,嘴唇刻意涂成鲜艳的红色。她说,心期,我想起,有一天晚上,我在码头见过你。

阮心期骤然一惊。但很快强做镇定,说,你先进屋,外面冷。

屋子里,那面被砸碎的镜子还在角落里。姜悦盯着镜子,看了许久,问,心期,如果我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你还爱不爱我。

事到如今姜悦仍然以为阮心期是爱她的。她以为一个人倘若并非出于爱,是不会与另一个人有肌肤的温存。她用她自己,错估了阮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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