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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粉记(47)

最中间的那个人,在模糊幽暗的光线里站着,那轮廓看上去骄傲又冷漠。他说,把她们都看好了,今晚就送到船上去。

砰。犹如某根弦在心里弹了高调却又突然断开。

她觉得,自己似乎认得那声音。她很努力地张大眼睛看过去,但是仍然没有办法看清楚那几张剪影的模样。

人走了,门又关上。疑惑和恐惧并存。盘绕于心头,久久不散。

也不晓得是过了多久,那扇门再次打开。映阙以为,是像刚才那些人说,要将她们像货物一样装上船了。她的心都跳到嗓子眼。

谁知道,来的人只有一个,看那身影,还颇有些闪烁。近了,近到眼前,顿时就印证了自己方才的疑惑。

那个人,果然是杨子豪。

那里原来是一间靠近码头的货舱。偏僻,潮湿,还带着腐朽的臭味。待货舱的门打开了,所有的年轻女孩子都七零八落地逃了出来。映阙亦是。

第56节:有一种存在,身不由己(3)

当然她和别的人不同,她的身边还有高大威猛的男子保护着,猫着腰,伸出手挡在她的面前,脚步很轻。突然,旷野里传来愤怒的咆哮的声音,抓住她们!杨子豪眉头一紧,作无奈状。他早知道这是必然要惊动满场的。那么多的人,那么紧张的看守,又都是逼急了手足无措的女子,谁能够沉着地逃出监视的范围以内而不被发现呢?

鸦雀无声的货舱附近倏而沸腾起来。也有枪声。惊叫。甚至哀号。

最后,那些女孩子零零散散,死的死,逃的逃,也有重新关回货舱的。但终归数量太少,那笔生意没做成,幕后的老板损失可不小。这都是后话。

当杨子豪护着映阙到了安全的地方,匆匆忙忙,他说,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往人多的地方走,很快就能回市区。然后便作势要折回。映阙却突然出声道,害怕被发现么?语气很冷漠,丝毫没有宽舒感激之意。

杨子豪愣住。他知道映阙认出了他。在点货的时候,他就是站在最中间,作为监督此次交易的人。他轻轻地低了头,道,回上海这么久,我一直都是替英国人做事的。他们的生意,有的是正经明白,也有的在暗处,见不得光。

呵,但这次你的生意砸了,你如何交差?映阙戏谑地看着。

杨子豪淡淡地舒了一口气,从前,我以为真的可以有一番事业,勤奋拼搏,也许慢慢地就能受到老板的重用。可是当那样的一天终于来到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获得金钱与地位的代价,就是要埋没了自己的良心。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在暗中斡旋,这次就算你不在那些女孩当中,我也是计划了要将她们偷偷放走的。呵呵,估计将来总会有一天我黔驴计穷,实在无法再瞒天过海了,只希望自己不要死得太难看。

或者——杨子豪顿了顿,用深邃的目光看定了映阙,似笑非笑,然后字字铿锵地继续说道,或者到时候你会相信我,不会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安静。静如深潭。

杨子豪单手cha袋,潇潇洒洒地转身,却忽然听见背后的女子开口道,你,万事小心。那显然比一句客套的多谢更动听,简直有如天籁。连步履都能够因此而轻盈。杨子豪没有回头,而是加快了脚步,脸上浮现出一片欲扬还抑的笑容。

映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相信他。也许是他平淡的面容下藏着的苦闷和忧伤。他的强颜欢笑。若无其事。却不经意地在他不羁的话语间流露。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萧景陵相似,但另一方面,他们也是南辕北辙。

杨子豪不隐藏,可以款款地将自己的故事和想法都表达出来。而不论对方选择怎样的立场,怎样看待他。所以,他反倒清透。如朗朗的黎明。

而萧景陵始终似黑夜。每每当自己觉得足够地靠近他,了解他的时候,偏又要他的第三、第四面。难以捉摸得透彻。忽近忽远。若即若离。

后来,杨子豪用巧妙的合理的解释来描述了这场变故,只落得疏忽职守的罪名。他是好不容易才建立了老板对自己的信任,可以利用职权在暗中破坏那些不法的肮脏的交易,或者是将那些来得并不太光明坦荡的钱,用以捐助慈善,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但这次失败,他恐怕又得要花上好些心思,才能重新树立自己精明能干的形象了。

【骨折】

聂筱琪知道,她的计划失败了。没有将自己的情敌送走,还要继续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刺眼的恩爱,犹如一种炫耀。她始终也无法想像,映阙到底用什么法子安然地逃了出来,她只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还不够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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