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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濯香(17)

生死有命。白鹭原似笑非笑道。

可是谁又知道,昔瑶也并非真的那样急于完成任务,或者是真的心系什么留老爷的安危,她只不过想尽早的结束了这一切,好让她和白鹭原之间不再有牵连。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对,仿若一种折磨,分明是她恨了多年的一个人,可还是让她觉得暖心,她无所适从,每每听到他说话的声音,看他谈笑的表情,他的关怀,夸赞,所有的所有,就好像在周围生出泥泞的大沼泽,使她越陷越深,越深,便越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处理彼此的关系。

真是,相见不如怀念。

不如痛恨。

昔瑶即恼怒,且仓皇。她扔下一句冰冷的话。勒转了马头,两腿轻轻一夹,疲惫的瘦马再度奔跑起来。山涧旁的白鹭原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异样,他站起了身,左脚踏上马镫,就在那个时候,他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

是昔瑶——

白鹭原焦急地策马追过去,只见昔瑶已从马背上掉落,滚进路边的灌木丛,面色苍白,嘴唇青紫,两手捂着胸口,浑身痉挛。

后来发生的事情,昔瑶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她在郊野的驿站里醒过来,白鹭原就靠在c黄边,微微打着盹。

我这是怎么了?

昔瑶像个孩子一般怯懦地扯了扯白鹭原的衣袖。白鹭原便醒了。扶着她坐起身。道,你中毒了。

中毒?

昔瑶愕然的瞪圆了眼睛。为何会中毒?中的什么毒?她感到难以置信。白鹭原的神态在那时变得阴郁严肃,他道,是葵嫣酿。

葵嫣酿是一种溶于酒水,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江湖中早已有关于此种毒药的传闻。只是,亲眼见过的,或者亲身试过的人,并不多。

据说此毒纵然是经验老道的神医也束手无策。

只能以特配的解药方能化解。

此时,依照中毒的时间来推断,毒是在昔瑶留宿鱼垢山庄的时候落下的。她回想那晚,夜深欲寝的时候,山庄的丫鬟端来了一壶西域的葡萄美酒,说是庄主送给两位贵客享用的。那酒的确醇香酣甜,喝过之后睡眠也沉稳殷实。可是,这会儿再说起,白鹭原却愕然了,道,我根本没有收到什么李庄主送来的美酒。

看来那酒似乎只是为昔瑶一个人准备的。

白鹭原顿时拍案而起,怒道,我这便回鱼垢山庄,向李云雷讨个说法。昔瑶赶忙拉着他,道,既然他有心暗害我,又如此明目张胆,必然是料定我们会怀疑到他。她这样说,白鹭原也明白了,接道,他是有心要我们再回山庄?

我想是的。

昔瑶颤巍巍的扶着c黄架站起来,道,既然他的目的在我,那我便要看看他此举的用意究竟为何,我同你一起回洛阳。

也只有如此了。

虽是虚弱垂危,可是,看到白鹭原那紧张忧虑的神态,竟有些不争气地觉得暖心,仿佛是一场灾劫换来的一场关切,是敝帚自珍的宝贝。内心其实那样清楚,于此人,纵然分开了多年,纵然有浓烈的恨意交织,但却是迟迟不能放低。

否则,夜夜清辉,怎会黯然的想起他,梦见他。

怪只怪,彼此的缘分太浅。

天意弄人。

【情中殇】

跨入鱼垢山庄。

李云雷在大殿上正襟危坐。那萧杀的表情里,还带着戏谑的得意。他笑道,宋姑娘和留管家莫不是惦记我庄内的葡萄美酒了?

一句话,毫不掩饰地承认了他对昔瑶下毒一事。

昔瑶恨恨道,庄主为何要这样做?我与你,从无恩怨。

李云雷倏地从椅子上站起,踱步道,你于我没有恩怨,可是,你的父亲宋玉成,却杀害了我最心爱的女子。

闻言,昔瑶和白鹭原皆是一惊,彼此对看一眼。白鹭原愕然道,你是说,当年蜀中大织户胡家小姐的那桩命案?但此番重复在昔瑶听来纯属多余,她扶着心口厉声呼喝起来,我爹没有杀害任何人,他是受冤枉的。

实则当年李云雷也没有亲眼目睹案发的经过。那时候他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浪荡江湖,邂逅了胡家的小姐,且不说彼此到底是情意相投,还是一厢情愿,但李云雷总是交付了真心的。无奈事发突然,胡小姐的死给了他致命的打击。他整个人都垮了。后来听闻真凶是城里最有名气的教书先生,他甚至试图私下里杀了他来报仇。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宋玉成便进了府衙的大牢,再然后就是不断的审判,流言四起,宋玉成割脉自尽。李云雷始终没有机会近得宋玉成的身,但却在牢房外看见过他的女儿宋昔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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