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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王朝(62)

暇龄公主霍地站起身,一手笔直指向她,“她是太子禁脔,连她自己都承认的!”

左昭仪终于露出鄙夷的神色来,从牙fèng里挤出了三个字——不要脸。

“你爹娘没好好教你规矩,这宫里我当家,我来教你。”左昭仪偏过头,半边面孔彻底陷入昏暗里,扬声叫年世宽,“掌嘴,照准了她的脸,给我狠狠地扇!”

年太监应了个是,不多会儿擎着手过来,手上套着小羊皮的手套,到她跟前说了声对不住。

宫里掌嘴不在乎响动,只求打得入骨,打得疼。就像笞杖着实落在皮ròu上,表面完好,里头能给打烂了。星河看着年太监扬起了手,脑子里一片空白,知道这回不能幸免。只是这掌嘴对女官来说是莫大的侮rǔ,啪地一声闷响在她耳边炸开花,把她唯一对旧主的一点愧疚也打碎了。

第26章 敛步随音

照着规矩,星河身上不单有东宫尚书的衔儿,还有外廷二品官员的差事。宫中女眷别说一个昭仪,就是连皇后,轻易都打不得她。左昭仪狗急跳墙,显然是忘了这一点,她只记得宿家是简郡王的奴才,宿星河在凤雏宫里也是奴才,她打得也骂得。所以一巴掌下去,她又逼问能不能把人捞出来,得到的答案是不能,于是有了第二掌、第三掌。

星河忍得心都打抽了,她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就算是正头主子,除了常骂她没良心,也没动过她一手指头。要掐着斤两较真,能把自己给气死,她只有开解自己,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就当这是一回劫难,孙悟空那么厉害的人物,也有被小鬼儿暗害的时候。自己折的面子,早晚十倍百倍讨回来,只是眼下不能发作,就算咬碎了牙,也得扛着。

脸上火辣辣地疼,年太监是左昭仪的狗,他憋着坏,照准左脸打了个十成十。星河觉得连耳朵都隐约牵痛起来,她们再叫嚣,她也不过听个大概。

“你别怨我,这是对你办事不力的惩戒。”左昭仪站在荷花藕节脚踏上,烛火映着她的脸,冷漠而狰狞,“别忘了你宿家和郡王府拴在一根绳上,要上天,咱们一同上天,要下地狱,你宿家满门都得陪葬。”

星河仍旧跪着,俯首叩拜下去,“是,谢娘娘,臣没齿不忘娘娘教诲。”

这话听来不善,暇龄公主重重哼了一声,“别不服,要办你宿家,不费多大周章。今儿给你下个死令儿,高少卿的罪,就算赔上你锦衣使的前程,也得给我洗脱了。这事儿关乎多少人的体面尊荣,我不说,你也应当知道。”

伏地的星河握得两拳颤栗,却愈发显得恭顺谦卑,“殿下,臣自然会尽全力,可臣还是那句话,朝中官员犯事,不论巨细皆归指挥使南玉书管。臣不过是个副使,上司撂手,臣可以接管,但南玉书抱定决心亲自过问,臣除了旁观别无他法。”

车轱辘话来回说,似乎永远也没个决断了,暇龄公主急得迸出了两眼泪花,声嘶力竭呵斥着:“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把南玉书赶下台,自己当指挥使不就结了!”

星河没再应她的话,和一个即将痛失所爱的人讲道理,实在太费劲。

她戳在眼窝子里,什么办法都想不出,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不可一世的贵人们头一回在她身上体会到了束手无策的彷徨。暇龄公主在地心旋磨,留下除了蹉跎时间没别的了,倒不如上外头活动活动,兴许还有路可走。

她转身便朝殿外去,左昭仪急追了两步,“宫门都下钥了,你上哪儿?”

暇龄公主只说回公主府,很快便出了凤雏门。

助威的人没了,再追究下去也没意思了,左昭仪厌恶地看了跪地的人一眼,咬牙扔了句“滚”。

星河照旧行礼如仪,然后一步一步后退,却行退出了前殿。

没把人弄死,终究后患无穷,年世宽似乎比左昭仪更明白这个道理。他一面悄悄觑她,一面亲自送她出宫,絮絮说着:“宿大人啊,奴才刚才也是没法子,您可千万别记恨我。咱们是给人当差的,闹得不好人头落地,奴才不像您,摁死我比摁死只蚂蚁还容易。其实奴才也是为着您,要是蒙混,您只怕还不只挨这三下,您看……”

星河冲他冷笑了声,“谙达对我的好处我记着呢,等将来一定一并报答。”

夜凉如水,冰冷的薄雾打在脸上,烫极遇冷,又是一阵骤痛。她没敢抬手摸,可是感觉得出来,大约是肿了。宫灯在宫门上孤伶伶吊着,入夜后侍立的人都撤回各宫了,外面夹道上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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