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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王朝(63)

年太监还在边上努力周全,“宿大人,奴才打发人送您回东宫吧……”

星河漠然乜他,冷冽的眼神,丝毫都不领情。

年世宽没办法,只得识相告退。身后的宫门一阖,她形单影只站在那片孤光下,清瘦的身形,和那巍巍宫门比起来,那么微不足道。

有个人快步从千步廊的甬道下穿过来,星河正是气涌如山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看清,被他拽着就走。他走得极快,燕服的广袖鼓胀起来,人欲凌空似的。星河脚下匆忙,借着廊下悬挂的宫灯看见那磊落的鬓发,还有紫金冠上簌簌摇颤的升龙,是他。

谁也没有说话,她感觉到他扣着她腕子的手那样坚定有力,看来这发小还是挺管用的,该出现的时候就出现了。甬道上每隔十步就有一灯亭,灯光虽然杳杳,但足以照亮脚下的路了。就这样,从凤雏宫外一直走回东宫,他越走越快,她几乎要跟不上。总算回到丽正殿,殿里的人被他挥袖屏退了,他这才转过身来,拧着眉,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那双眼睛里有千言万语,她解读不出来。他这么瞧她,她有些羞愧,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早知今日啊……太子暗暗苦笑,宿家还愿意为那样的人卖命吗?

她被传入凤雏宫他知道,甚至她被左昭仪申斥掌掴,他也知道。可惜他没法闯进去要人,太子夜闯皇父妃嫔的寝宫,是个什么样的罪名?这当口不能让人拿住任何把柄。既然搭救不得,就免不了要委屈她,其实照他当时的想法,让她看清人、认清道儿,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可当他看见她脸上五个鲜明的指印时,忽然就后悔了,他应该杀进凤雏宫,杀他个片甲不留才对!

他撑着膝头,躬下身子平视她,“疼么?”

她依然闪躲,“不疼。”

她就是这样的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吃了暗亏也不吭声。

他知道她尴尬,没有追问详细经过,锦帷后有人探了探头,“主子,蛋来了。”

他伸手把托盘接过来,这是德全的主意,说拿鸡蛋滚上几圈,能消肿去红。凤雏宫那头电闪雷鸣的时候,德全就先行一步回来预备了,本以为不会太出格,没想到借光一看,那细腻的ròu皮儿坟起来好大一片,边缘都带了一层浅浅的淤青,明天天亮,恐怕就不能见人了。

太子拉她坐在南炕上,自己弯着腰敲蛋剥皮。头一回做这种事,也或者是太过气愤了,双手不由自主打颤。好容易把蛋壳剥干净,小心翼翼捂在她脸上,滚上一滚,她皱眉抽气,他的心就攥起来,比打在他身上还叫他疼。

“忍着点儿,很快就好了。”他这么安慰她,就像昨晚挨她一脚后的故作轻松,“不是什么大事儿……”

星河本来铁骨铮铮敢作敢当,看开了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不知为什么,他在身边委屈就一口气扩大了几十倍,克制再三还是红了眼眶。

太子看在眼里,一颗心直往下沉。那半边脸颊红得厉害,不是说这么治能够减轻症候的吗,可为什么鸡蛋越走,她的脸就越肿?他停下打量,发现已经到了让他忍无可忍的地步。他恨极了,猛地掣回手,狠狠把蛋砸在金砖上,顿时砸得满地狼藉,黄白一片。

这样雷霆万钧的怒气,把星河唬住了,她嗫嚅着:“主子……”结果又被他拽起来,不由分说给她披上大氅,拉出了丽正殿。

“持我的名牌通禀立政殿,臣有要事,连夜求见皇上。”

他这么做出人意料,宫里入夜后宫门锁闭,非有紧急军务而谒见,以阑入①论处。这个时间去见皇帝,谁知道万岁得不得闲,再说圣驾究竟是在立政殿还是甘露殿,除了御前的人谁也说不准。

星河刹住了脚,“主子,这么晚了,您究竟要干什么?”

他满面萧索,“你别管。”

皇父人在哪里,他当然是知道的,这宫城禁苑要是没有第三只眼睛,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若说他冲动行事,也不尽然,他办事一向经过深思熟虑,这会儿去见皇父,一则为星河申冤,二来正好坐实公主府的案子,逼皇父表态。左昭仪这三巴掌有行私刑的嫌疑,如此一手遮天,拿什么德行来隆正位之仪?

太子深夜见驾,必定不是小事。话很快传进了立政殿,他们进宫门时,信王已经在丹陛下等着了。

“哥哥。”少年亲王见了一母同胞,向来亲厚热络。先皇后大行时他才六岁,后来一直随皇父而居,可说是皇父一手带大的。当初要不是太子必须镇守东宫,兄弟俩本应该在一处,不过这点距离没能隔断手足之情,平时见了面必要勾肩搭背一番,然而今天瞧着哥哥脸色很不好,他也识相端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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