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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繁华/致命祸情(136)+番外

他的手指关节僵硬,稍稍一动就吱吱咯咯的响。略微移动,俨然要花尽全身的力量。靠近一些,心怦怦急跳。他有种被幽囚起来的错觉,她在眼前,却似乎很远很渺茫。突然他震了一下,猛力掣回手,连脸都变了颜色。

布暖睁开眼,他快速转过身旋到池边去,汗巾在水里来回的漾,勉力道,“花钿留下了,过会子回去上粉,气色看着要好些。”

她伶仃站在那里若有所失,看天上的云翳,轻浅像纱流动。她嗯了声,不知怎么的鼻音很浓重。长长嘘了口气,她说,“我饿了。”

他方才绞了汗巾站起来,早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从容。拭着手道,“是时候开席了,我送你到外祖母那里去。下半晌闲来无事就在房里歇着,虽说未见过夏家大人,万一遇着熟人也不好。”横竖他下了决心要叫她少见人了,这会子后悔让她跟着来高陵。老夫人和知闲是有目的的让她给亲戚朋友瞧,好选上一门登对的人家结亲。他并不是这样打算的,当初非逼着她同往到底为了什么?只为了把她带在身边,因为留她一个人在家不放心么?他惊讶的发现,其实他对她有这样强的控制欲。这似乎不太正常,她到了年纪,明明蓝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人选,他却极力的反对,不许她收他的东西,甚至要阻止他们来往……

他困顿的拧起眉,“暖,你可嫌舅舅管你太多?”

她摇摇头,愈是管束便愈关注。他时刻能想起她,于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她凝望他,“舅舅都是为我好,我知道的。你不愿意我抛头露面,我再不出府就是了。”她又垂下眼,“只要你每次军中回来记着来看我就成。外祖母说要建女墙把醉襟湖和碧洗台圈起来,往后你回竹枝馆不必经过烟波楼,要见你一面大约会很难。”

他听了沉吟道,“我回头同外祖母说,犯不着动土的事,何必多添麻烦。你别担心,照旧还和原来一样。”

“可是你和知闲姐姐成了亲就不住竹枝馆了……”不住竹枝馆,她怎么还能在窗口眺望他?碧洗台,隔着山重无数啊!

他颇显落寞,一旦成了亲,势必有很多东西要改变,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能爱知闲,总要尊重她。她对婚姻满怀期待,她什么都没有做错,是自己心里藏着兽,总归伺机要冲出来,试图打破现在的平静生活。

他不敢回想刚刚噩梦一样的经历,像风暴,几乎把他全力摧毁。他负手轻叹,举步要朝石桥上去,却发现衣袖被牵制住了。回身一顾,她楚楚立着,眼睛明澈而秀丽,喃喃唤着舅舅,恍惚又像是要哭了。

他心头刺痛起来,顿住脚问她怎么了。

她嘴唇翕动着,怎么说出口呢……现在分别,后面再没有独处的时候了。朝中同僚如云,他要应酬,要面面俱到,入夜还要陪着叶蔚兮接新娘子去。然后明天知闲会同他们一道回长安,正经大佛归了位,哪里还有她这个小鬼蹦哒的时候,可不就是山长水阔了么!

人动了情往往控制不住自己,她只怨恨距离太大,隔得太远?他和她之间横着天堑,没法跨越过去。跨越不过去……她在河这头肝肠寸断,他在那头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注视她的眼神,纯粹就是大人看孩子的怜爱的目光。

他是一尘不染的,自己恋着他就成了残害他。

她凄恻的笑了笑,恰巧看见他蹀躞带上的火镰包扣成了阴面,便伸手去翻转成阳面。他反倒顿住了,心里莫名烦乱。她就在他面前,他无比煎熬,这么个牙雕似的人实在太可人疼。他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对她笑、和她说话、牵她的手,都远远不够。他想抱她,像小时候那样好好揽在怀里,嵌进骨头fèng里去。但是不能够,她长成了大姑娘,含苞待放的花儿,只能远看着,以后自有来攀摘的人。

他仓促调过头去,率先出了石洞。被拘在个单独的空间里思维会停顿,原本微小的问题被扩充的无限大。到了外面,太阳当头烈烈的照着,一下子回到了很现实的环境里,纵使再沉重的思想,或多或少都会因分散变得轻盈些儿。

活着,毕竟不是一个人的事。

布暖怏怏跟在他身后,有几个叶府婢女是看着他们从假山后头出来的,眼光在她身上转了圈。她蓦然觉得心虚,唯恐遭人家背后议论,说甥舅两个百无禁忌,躲在山石后头不知干了些什么云云。这么的不是连累了舅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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