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幸毋相忘(139)

路知遥这会子佳人有约急得很,虽不是真的等他,好歹知道她在云来茶馆,也来不及换公服了,招呼随侍拿上钥匙就往马厩里去,上了马,一路往茶馆而去。

毋望和丹霞千秋已经喝了两盏茶,还不见慎行来,疑道,“难道库里钥匙太多,一时竟找不着么?”

千秋道,“姑娘坐会子,我去看看我们二爷。”

毋望摆手道,“还是再等等罢,万一半道上遇着还要再折回来,浪费功夫。”

才说完,见路知遥从门口进来,却不见慎行踪迹,毋望道,“六叔,我二哥哥呢?”

路知遥道,“他临时有公务,托了我来陪你去。是这就走,还是再坐会子?”

毋望惶恐道,“这样不是耽误你办公么,回头叫上头说嘴。”

路知遥浅笑着,风姿潇洒,挺拔玉立,嗓中如有金石之声,缓缓道,“我这会子得空,他既托了我,我定要将你送到家才安心的。”

“既这么,就麻烦六叔了。”毋望拢了披风站起来,着丹霞给了茶钱,往茶馆外去,看廊下的柱子上牵了匹枣红大马,便对路知遥道,“这可是听得懂人话的那位马兄?”

路知遥笑道,“可不它叫路轻,千里良驹。”

路轻?随他姓路么?几个人都笑起来,毋望道,“六叔果然豁达,马兄有福。”

路知遥眼里闪过异样的光来,低声自言自语道,“将来自然有它妙用,千里驰骋,名将也需好马来配。”

毋望一惊,看来这人是个志向远大的名将?他如今不是同知么?一文一武,相差何止千山万水,他若要为将,除非是另起炉灶毋望心有戚戚焉,只作未听见。原本这话旁人听来不过一笑,可在她,因前已有裴臻这个例子,不免就要往那上头靠。一个有野心的人就算掩藏得再好,总有露马脚的时候,莫非路知遥竟是另一个裴臻么?起了疑心便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这文官上马拉缰全然就是武将作派,毋望坐在车里心头忽忽的跳,路知遥突然回头,和她目光相碰,旋即露齿一笑,扬鞭前头开道去了。

丹霞见她姑娘失魂落魄的,只当她是冷,伸手将她披风上的带子系紧,抱怨道,“这翠屏不知怎么的,这样冷的天不给姑娘穿那件银鼠皮的大氅,只披这绵披风值什么”

毋望回过神道,“我不冷,手炉还是热乎的。”

丹霞又道,“这路六爷果然有趣得紧,才刚在衙门里看他不苟言笑的,还当他转性子了呢。”

毋望笑笑,不置可否,暗想如今怕是没有人像一汪清水似的,能叫人一眼看到底了。眼下的应天表面上晴空万里,私底下暗流汹涌,想来各人都在寻出路罢,路知遥绝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复又行了几里地,已然将出城,太仆府就在北城根下,坐北朝南,是个极大的官邸。过了破败的门楼,再行十几丈方到正门口,毋望下车站定,抬头看,满眼的萧条孤绝,瓦落了无人清扫,漆掉了无人填补,门前的台阶上满是落叶废纸,廊子下甚至有乞丐卷成条的铺盖,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的风光气派就像个没有香客的破落庙宇,佛不在了,众人从门前经过都嫌晦气,只有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了。

路知遥将缰绳递给他的随侍,抬手剥了门上的封条,提着钥匙打算开门,无奈年代久远,那锁竟锈死了,钥匙cha进锁孔,左右都旋不动,他试了半天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回头道,“打不开。”

毋望往街面上张望,喃喃道,“寻个锁匠来罢……”正说着,只听咔一声,那锁把子竟断在路知遥手里,毋望讶然看着他,那样大一把玄铁的锁,里头锈死了,或者加些油就能开的,再不济也不至于断了罢。

路知遥倒不以为意,拍了拍手道,“我拽了两下就掉下来了。”

几人都以看大侠的眼神看他,他讪笑着推开了沉重的大门,门楣上积了多年的尘土一股脑落下来,砸得他灰头土脸,他掩了口鼻呛得咳起来,毋望忙示意丹霞给他掸了头上身上的灰,他嘟囔道,“该先打发人来打扫的。”

毋望道,“委屈六叔了,头回上我们家来,茶没喝着一口,倒吃了一肚子的灰。”

路知遥笑道,“不碍的,将来请我吃顿好的补偿就是了。”

刘家祖上是苏州人,府邸也是按园林式样建造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也曾宾客盈门富贵一时,如今再看,满眼的枯糙杂木,园林无人养护便失了颜色,高亭慡阁竟还被雷劈去一半,只剩半间残垣断壁,园子里还隐约可见当年抄家的惨况,桌椅书籍扔得到处都是,经雨水冲刷,有的陷进泥土里,有的则已腐烂,随风化去了。

上一篇:半城繁华/致命祸情 下一篇:红尘四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