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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宫花红(241)

“母后,儿子清醒得很。”太子眼里是望不到边的仇恨,他说,“儿子决定的事绝不更改!您帮我我要办,您不帮我我也要办!儿子可不是唐朝的寿王李瑁,皇父抢了儿子心爱的人,我咽不下这口气!儿子就是死,也要死得其所!母后帮我,儿子感激您;母后眼瞧着我死,儿子也绝没有半句怨您的话,请母后自行权衡。”

皇后猛在他背上捶打了几下,“你这不是逼我是什么!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ròu,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她瘫坐下来抽泣,“大祸临头了!湛儿,你这会子怒极攻心,还是缓缓再说吧!等明儿……”

“明儿要搬恩旨了,”太子谓然长叹,“明儿儿子另有打算。要把锦书讨回来是不能够了,我知道皇父绝不能放手,我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母后,不是儿子不孝,是皇父不念父子情,儿子是没办法。”

太子说着,传秦镜来更衣,打发人上乾清宫瞧了,说皇帝已经起驾往养心殿去了,他整了整头上的紫金冠,对伺候文房的太监道,“备笔墨,皇后娘娘有家书要写。”

皇后站在和玺彩画下,景仁宫飞扬的殿角像雄鹰张开的双翅,殿角的哨瓦抑扬呜咽。这条路一旦走上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太子斗志昂扬的立在书架前,像足了当年攻打帝都前的皇帝。皇后苦笑起来,兜了个大圈子,一切要从头开始。这世上只有儿子是最亲的,江山原就是要传到太子手里的,晚一些,早一些,又有什么分别呢!

第113章无处无愁

尚衣的差事和四执库常有往来,四执库在天穹宝殿后的乾东五所里,是专门伺候皇帝冠袍带履的地方。

四执库属内务府管,里头的门类划得很细致,分派处、织补处、熨烫处、收纳处,一处套着一处,各有各的分工。单说皇帝的龙袍,就够人说上三天三夜的,工艺考究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三十个最精巧的绣工不停的忙活,一年只能织成一件。前头说过,内造的东西不怕费工费料,宫里有用不尽的绫罗绸缎,不用放着也是糟践,只管放开了使,往好了使。

四执库有专门收纳龙袍的地方,进门一溜到屋顶的大高柜子,里头存的全是皇帝穿脏了的衣裳。宫里有规矩,只有亵衣里衣能反复穿着,外衣通常是脏了就撂,后妃们是这样,皇帝更是这样。就因为龙袍上用的缀饰太奢华,金片儿、米珠、镶宝,还有一些颜料沾不得水,一碰就糊了,所以不能浆洗,只能整理好了归置起来。

锦书提着包袱进木影壁,包袱里鼓鼓囊囊的,是两套要归库的冠服。

原先给皇帝尚衣的常四如今算是升了差使,到四执库管穿戴档了。锦书进门他正从井里打水,看见她笑着招呼,“锦姑姑送龙袍入库?”

锦书嗳了一声,寒暄道,“常谙达忙呢?”

常四的小眯fèng眼笑成了两条线,“您快别打我脸,管我叫谙达,那我可受不起。我是托了您的福才上这儿来的,还没谢您呢,哪儿敢受您这一呼。”

“您太客气了,我可没干什么,怎么叫托我的福呢!”锦书脚下也没停,直进了收纳库里。

常四扔下水桶跟了进去,锦书看了一圈,三四个太监忙着点库收拾,便问常四道,“常谙达,东西交给谁?”

常四往人堆里招呼道,“挪挪窝,来差事了!”

一个玻璃顶子的胖太监应了声,上来接她手里的包袱,拆开了把衣裳请出来,前后左右仔细查验。另有太监取黄条来,手执笔墨在一旁候着,验服的太监惊天动地的嚎了一嗓子,“仁宗,蓝宁绸夹/紧身一件,随貂皮领一条,白罗面生丝缨冠一顶,香色纱纳八团有水夹袍一件,承德十年二月二十二日收,四执事交。”

锦书叫那副好嗓子吓了一跳,验服太监和常四讪讪一笑,常四说,“唬着您了?这是规矩,每样入库都要大声的喊,叫各处都知道有东西进来了。万岁爷的行头全是顶顶贵重,顶顶要紧的,出入都得有账可查,少了一样就得脑袋。”又笑道,“才来的,别忙回去,坐会子吧!回头我把万岁爷斋戒要换的东西给您过过目,再打发人送养心殿去。”

迎锦书在八仙桌边坐下,叫小太监泡上好的普洱过来,壶、碗、杯、盘、托,全套都是紫竹雕的,从左到右的铺排齐,小太监就捯饬开了。

那小太监年纪不过八九岁,长得齐头整脸的,大脑门子,个儿不高,沏起茶来真像那么回事儿。锦书看着他盖碗、茶海的一通揉捏,心想这些得了势的太监过得怪滋润的,怎么享受怎么来,顶得上大半个主子了。“谙达这儿挺好的,这功夫茶真不错。”锦书接过茶盏闻了闻,又品了品,笑道,“往后我可常来叨扰的,谙达别嫌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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