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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宫花红(242)

常四一连哟了好几声,“瞧这话说的!您常来,那是看得起我,是我常四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福星来了往外哄,那不是活打了嘴?我就是个榆木的脑袋,也不会这么没眼色不是!”

这还是拿万岁的荣宠说事儿,锦书听惯了也不当回事,又抿了口茶笑道,“我以前也学过伺候茶,那时候在掖庭里,没有整片子,用的全是高碎,到底不及这个入味儿。谙达哪里得的好孩子,可人疼的,这么点儿小,手上功夫不赖。”

常四一听忙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叫得胜,老家来的,算是投奔我来的。”冲小太监一扬下巴道,“快给姑姑见礼,求姑姑往后提携着点儿,够你受用一辈子的。”

得胜一听,立马撂了手里的茶壶,像模像样的给锦书打千儿叩头,“奴才得胜,给姑姑请安啦。”

锦书赶紧上去扶,尴尬的冲常四道,“谙达说笑了,我算个什么人,哪里就成您嘴里说的那样了。”

常四笑着说,“您快别客气,不是我巴结您,我瞧得真真的,这后/宫之中不论是出身还是出息,没一个及得上您的!您要是看得上这孩子,只要您一句话,我就上李总管那儿回话去,把得胜派给您当跑腿的。往后也用不着您天天往库里送龙袍,万事打发他做就成。”

锦书摆手道,“那可使不得,历来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奴才使唤奴才,叫人知道也不好看相。”

常四辩这话头子像是没意思,也就不追着塞人了。朝耳房里喊了一声,他手底下的太监捧了个册子上来,身后跟了七八个四执库太监,一人托了一件上用的行头,打开册子念经一样的诵道,“绒糙面线缨苍龙教子正珠珠朝冠一顶、黄直径地纳纱夹袍一件、石青直径地纱金龙褂一件、斋戒牌一面、东珠朝珠一串、束金镶珠琥珀四块瓦方祭带一挂、石青缎夹里皂靴一双,四执事交。”

锦书细看了一遍,点头道,“多谢谙达,我都记住了,劳驾往尚衣监送吧。”自己原本要回养心殿去,走了两步又踅回来,肃了肃道,“谙达,我向你打听个人,四执库里有没有个叫贵喜的?像是去年年下才拨过来的。”

常四一琢磨,“您说的是张贵喜?是太皇太后二所殿侍膳处的?”

锦书笑道,“正是他,前头在掖庭时常聚在一起,后来各处上了差事就不得见了。他这会儿在哪个值上?”

“他是伺候皇后主子衣冠的,在矮墙后头的院儿里。不过今儿逢四,三所院随墙小门开了,一早就看见他出北横街去了。”常四殷勤道,“您有什么话,要是没什么要紧的,我替您捎话给他?”

锦书抿嘴一笑,“没什么,就想叙叙旧罢了。那我走了,谙达忙吧!”

看日头已近辰时三刻,紧赶慢赶到了太和殿后身房里,站了不多时隐隐听见司礼太监一声高唱“有本奏来,无本退朝”,众人齐敛神肃立,一会儿就有脚步声传来,一行人便跟着肩舆,提着销金香炉往乾清宫去。皇帝到乾清门上下辇,却是一直笑吟吟的,说不出的清俊儒雅。

那飞扬的眉梢带出明媚阳光似的,锦书仰脸也跟着笑,问,“主子今儿怎么了?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皇帝笑而不语,快步进了偏殿,自己摘下朝珠递给锦书。锦书接过去仔细整理了佛头、背云,在檀木托盘里码好,方旋身替他脱下朝服,换上蓝葛纱袍,石青葛纱褂。

“明天休沐,连着又有斋戒,抽出空儿来,”皇帝凑在她耳边说,“朕带你出去。”

锦书心头一跳,暗道时候到了!复莞尔道,“主子要上哪里?是往方泽坛去吗?”

皇帝正了正头上的天鹅绒缎台冠,负手站在槛窗前长出一口气,“不是,斋戒只要在斋宫就成了……朕高兴,朕领你出去散散,你不是说要上天桥看把式去吗?朕明儿就带你去,不传轿,骑马去。”

锦书又喜又悲,也不知怎么应才好,明明是直撞进心坎里来的好消息,却恍惚又有些难过,只得强自笑着说,“奴才不会骑马,怕丢丑呢!”

皇帝在她手上一捏,低声道,“有朕,你怕什么。”

这时长满寿进来打千儿,回禀道,“主子,太子爷求见。”

皇帝飞快瞥了锦书一眼,果然看见她变了脸色,他也不以为然,横竖要痛上一痛,逃不过去就及早面对,对大家都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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