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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宫花红(395)

“杀贼!万岁爷有赏!”

声势如山崩地裂,南军五千铁蹄潮水一样涌向鞑靼大营,这五千人半数是南苑巴图鲁,半数是汉军旗下侍卫,都是在古北口大营cao演练就的单打独斗的人精儿。此时杀红了眼,见男人就砍,见帐篷就烧,简直像地狱里爬上来的魔鬼。

王帐里赛罕才生孩子,婴儿的啼哭伴着外面的枪声呼号声,直叫人浑身起栗。

永昼在战场上厮杀,生死不知。赛罕挣扎着支起身子,抓着锦书的手,脸色煞白,颤抖着嗓音说,“额科勒其,南军杀来了!博格达汗杀来了!”

锦书抱着孩子左右两难,担心永昼,担心皇帝,低头看看襁褓里浑身是血的小侄儿,横竖又撂不下。只得好言安慰她,“你别急,不会有事的。你抱着硕塞,我出去看看。”

才说完,牛皮帐上像被谁洒了一把沙子,隐隐听见阿克敦气急败坏的咆哮,“混蛋,不许打王庭!打弘吉图汗!”

赛罕一跃而起,拔出弯刀深深吸了口气,回头看孩子一眼,对锦书道,“我要和可汗并肩作战!额科勒其,硕塞交给您了,如果我们夫妻战死,请您把他抚养长大。”

锦书惊愕的要去阻止,可抓了个空,她扎好腰带已经奔向帐外。

锦书心急如焚,要出去!一定要出去!鞑靼溃败是不可逆转的了,永昼怎么办?她躲在王庭里见不到皇帝,见不到将领,万一永昼有个好歹,她死了怎么有脸见地下的皇考!

她扯过毯子包上孩子,咬紧牙关跑了出去。

尸横遍野,焦黄的地皮上覆盖着斑驳的血迹,她慌乱的左顾右盼,找不见永昼,也找不见赛罕……

糙原上的寒风猎猎的吹,吹起燃着的木炭,火星子茫茫点点四下飞溅。她觉得心上都结起了冰,怔怔立着脑中一片空白。

“我们投降——”鞑靼人扔掉了手里的刀,抱着脑袋说,“不要杀我……”

“孬种!”永昼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响起,愤怒的嘶吼,“扔了刀死路一条!把刀捡起来!”

锦书辩清了方位,跌跌撞撞朝永昼奔去,猛听见皇帝的喊声,“锦书!”

她脚下顿住了回望,皇帝穿着挡甲从马背上跃下来,满含喜悦的迎向她。

她腿里灌了铅,再挪不动步子。这辈子还有见面的机会!她以为缘尽了,谁知就这么被老天爷续上了,拿永昼的一败涂地做红线,续上了。

她披散着头发,一副鞑靼女人的打扮,孤零零在旷野上站着,形容儿可怜到了极致。皇帝只觉心疼,伸手去揽她,却被她推开了。低头看,她怀里有个孩子,才出世的,红红的小脸,皱巴巴的小模样,大约是饿了,使劲往她胸口拱。

“这是?”他看着那小小的人,狐疑道,“永昼的孩子?”

她悚然一惊,往后缩了缩,“你别碰他!”

他刚想说话,阿克敦和几个巴图鲁左右挟持着一个人,推推搡搡的,深一脚浅一脚从卢梭河那头过来。

锦书心头狂跳,定睛细打量,那人发髻散乱,身上的衣裳豁了好几个口子,血人似的狼狈不堪,头却高高的昂着,傲慢而又不屈。

是永昼!她腿肚子转筋,险些栽倒下来——他被生擒了!她恐惧异常,视线在丈夫和兄弟之间穿梭。

永昼喘着粗气对皇帝怒目而视,两腋的亲兵要押他跪下,他挺直了身子,人绷得紧紧的,钢铁样的强硬。

阿克敦见他无礼,嘴里咒骂着就要上去踹他腿弯。皇帝比了个手势,阿克敦躬身应是,作罢退到了皇帝身后。

第185章过得今宵

皇帝眯眼看他,火把子上的松蜡烧得吱吱响,跳跃的火光照亮了那张年轻的脸。

永昼咧嘴一笑,满脸的血渍显得有些恐怖,“我败了,无话可说,听凭处置。”

锦书呜咽着叫了声,“永昼……”边上的侍卫搭手拦住了她,卑微呵腰道,“娘娘,刀剑无眼,请娘娘保重凤体。”

她被挡在男人的世界之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靠近,无能为力。

“你浪费了朕三个月,好大的本事!”皇帝负手而立,嘲讽道,“借了鞑虏人马对抗朝庭焉能长久?你登上汗位不易,朕要是你,就带着族人安生游牧,何苦再踏足中原趟这浑水?没那么大的嘴,偏要吞那么大的饼子,看噎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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