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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宫花红(394)

一天没找回她,他的恨就多一分。这种刻骨的思念简直要了他的命!他担心她冻着,担心她停了药信期里再闹肚子疼。桩桩件件在心上,折磨得他坐卧不宁,神形枯槁。

无数次设想过那鞑虏头子落到他手上时的情形,他的憎恶有多深,就要在他身上挖多少块ròu泄愤!慕容十六是个菜油里浸过的老油条,年纪不大,浑身的心眼子。打起仗来不服输,就算只剩一个翼的人,只要还能喘气,照旧想尽办法的扰乱南军。这样的敌人最可恨,打不烂踹不断,像牛皮糖,粘在手上甩不脱。

李玉贵大难不死,人人自危的时候,只有他壮着鼠胆在跟前伺候。

“主子,奴才给龙足上点儿药。”他躬着身端药来,扶着皇帝坐下了,小心翼翼替他脱下了靴子。

漠北不是人呆的地儿,半夜起来撒泡尿都能把人冻成冰坨。皇帝算将养得好的,发烧褂子、鞋底上垫了厚厚一层老棉花,饶是如此还是长了满脚的冻疮,稍稍一热就痒得挠心。

李玉贵尽心尽力的替他揉/搓活血,偷着往上觑,皇帝黑了好些,所幸ròu皮还光滑,不像他们似的,脸蛋/子上千道万道的细口子。军机的高官们平素在家养尊处优,这趟也遭了罪,一个个练干了肥膘,身上是哐哐作响的甲胄,脑袋上扣着斤把重的盔,一个个拔着脖子,瞧上去倒英武非常。

近来皇帝愈发沉默,本来话就少,自从皇贵妃被劫走之后,不是全局调配,他基本就不开口了,独个儿坐在高座上发怔,沉寂得一潭死水似的。

“主子爷,有两块地方结了痂,奴才看着竟是好多了。”李玉贵谄媚的笑笑,皇帝仍旧连眉头都没有挑一下,他有些讪讪的,也不敢再聒噪,拱肩缩脖的手上使劲儿巴结。

长满寿垂手进来打千儿,“回万岁爷,富奇、阿克敦递牌子觐见。”

皇帝收回脚盘腿坐定了,正色道,“传进来。”

阿克敦是咋乎性子,进门风风火火连千儿都打不囫囵了,满肚子的话就要从嗓子里涌出来。

皇帝皱了皱眉,“阿克敦,你这狗才,一个内大臣,猴儿顶灯模样干什么?”

阿克敦扎地一跪,膝行了好几步上前,眉开眼笑道,“主子,有好信儿!鞑靼人从里头闹起来了,几个部族死伤太多,头人们主张停战议和,慕容十六死撑着不答应,有一个翼反出来,渡斡难河投奔宁古塔驻军了。”

皇帝大喜,倾身指派御前的人给他们看座,只问,“打探到贵妃的消息了没有?这会子人在哪里?”

富奇也是精神振奋,因笑道,“奴才也盘问过那降将,说先前在喀拉亥卫,他们叛变了,老十六八成要往克塞都部撤退,那里是鞑靼军最后的防线,再往后就是朵颜湖,到别人地头上了。”

阿克敦挺着上身说,“主子,请主子给奴才五千轻骑,奴才带着巴图鲁们把主子娘娘救出来!”

皇帝心里自然是欢喜的,瞧见了曙光总比两眼一抹黑的好。只是深入鞑靼腹地非同儿戏,反复审度了沉吟道,“别莽撞,只怕是诈降。明成祖那会儿的邱福就在这上头吃了亏,要仔细部署,确保无虞了再出兵。”想了想道,“和那鞑靼族长说,只要是真心归顺,剿灭弘吉残部后朕给他记军功,封他个三等公,任喀尔喀总兵,叫他吃朝廷俸禄。”

富奇和阿克敦忙离座儿cha秧叩地,却行退出行在传话点兵去了。

皇帝一头谨慎,一头又难掩对锦书的思念,终究是不能听下头人的规劝,亲自率兵进军了克塞都部。

莽莽荒漠,百糙皆哀。放眼一看,黄沙连天,一轮红日缓缓落入地平线,穹隆尽头余晖暗淡,赫赫扬扬马蹄疾踏,一队骑军朝鞑靼纵深处逼去。

狂奔百余里抵达卢梭河,皇帝勒马观望,鞑靼军帐在暮色中林立,初略一数有七八十座,繁星一样拱卫在王庭四周。

才入夜,漠上气候恶劣,帐篷边上燃起了三三两两的篝火,木炭爆裂的声音随风传过来。皇帝抑制不住兴奋,手都微微打起了颤。锦书就在那里,再逼近几步就能看见了……

突然有尖锐的哨声响起来,原来是叫放哨的鞑靼军士发现了。皇帝举起马鞭奋力一挥,直指湖畔王庭,“女人和孩子留下,男人一个不剩,给朕狠狠的打!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朕这里重重有赏!”

众将卒得令,先是一阵排枪,“嗵嗵嗵”铁砂子横飞,鞑靼人仓皇出迎,还没摸着头脑,立时就被打死了十几个,余下四散逃窜,恍如惊弓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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