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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图塔(85)+番外

她语塞,坐在那里嘟起了嘴。有时她也问自己,到底那个家里有没有人把她当回事?人总需要寄托,所以宁愿相信父亲舍不得她。她逢人就说进京那天父亲送出去五里地,其实并没有,是她自己骗自己。父亲和她的辇车一道出巷子,狗尾巴那么长的一段路,不是相送,不过是顺道。过了门楼就各走各的了,父亲甚至没有交代她一句话。

可是揪着做什么呢?那些伤囤在心里会变成坏疽的,倒不如忘了的好。

肖铎越发觉得这丫头可怜,他前几天命人去查过步驭鲁的根底,步太傅当初辞官的真正原因可不是身子不济。玩弄权术不得法,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辞官能留个好名声,不辞官性命难保,这才离京回乡做起了闲云野鹤。她一直尊敬她父亲,那些话他就不说了,说了伤她的心,回头反过头来怨他,何必呢!

各怀心事的当口司礼监随堂裘安隔帘通传,说宝船停在渡口,沧州的都转运使得了消息,带着底下从四品以上官员来给督主请安。在岸上酒肆订好了席面,千万请督主赏光。

肖铎看样子很厌烦,皱着眉头对她抱怨,“这些狗官,正经事不办,一个个脑满肠肥光知道吃喝,还要老子费心敷衍他们。做什么找了来?我又不大爱喝酒,凭什么要卖他们这个脸?”

他嘀嘀咕咕的样子居然有些孩子气,音楼笑道:“都转运使是从三品,官职虽不高,却是个肥缺。再说人家巴巴儿来请你,你当真不去么?”

他磨蹭了会儿,无奈把那乌纱描金曲脚帽戴好,转到镜前仔细查验帽正,这才捋了捋袖口褶皱道:“我也没那精神头儿,敷衍两句就回来。听说沧州的驴ròu火烧好吃,你等着,我打发人先给你送几个尝尝。”

音楼送他到门口,突然生出促狭的小心思来,眼波从他眉眼间滑过,曼声调侃道:“督主今儿是怎么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冷不丁待我这么和煦,真叫我浑身起栗呐!”

肖铎分明怔了下,像被戳中了要害,脸上腾地红起来。也不搭她话,匆匆转过身,大步流星朝跳板那头去了。

☆、第37章意先融

南下南下,过了聊城上徐州,一路行来顺风顺水。

五六月里正是一年中最热闹的季节,曲岸垂杨,榴花照眼。推窗朝外看,两岸景致杳杳,隐约看见翠绿里夹带几簇嫣红,一波一波,水浪一样向前绵延伸展。

所有一切都有条不紊,肖铎途经各州县,说是说不愿意惊官动府,然而宝船动静太大,只要一靠码头就有官员谒见拜会。他这人怕麻烦,要紧的应酬满脸堆笑生受了,可是几趟下来也乏累。后来船就很少停靠了,或者夜泊,需要填补的用度番子们大半夜进城挨家挨户敲铺门,那帮人名声不好又穷凶极恶,所经之处闹得人心惶惶。

音楼倒是过起了大家闺秀的日子,轻易不走动,在舱里绣花做鞋打发时间。就是害了病,每每坐在梳妆台前擦口脂都走神。那夜就像一个梦,留在记忆里,够她回味一辈子。

彤云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毕竟是贴身伺候的人,主子有点儿动静,做奴才的蒙在鼓里,很觉对不起她每月领取的俸禄,于是挨在边上敲缸沿,“曹春盎这人贼兮兮的,每回就见了我就挤眉弄眼,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不是还小吗,这么点儿孩子就打算找对食?”音楼说完了回头想想,她就长了一根筋,除了这个想不到别的了。

彤云装模作样长吁短叹:“这世道人心不古啊!干爹还没动静呢,干儿子倒想走在前边儿。主子,您说肖掌印多古怪呀,司礼监就他没往府里塞人了,他整天和东厂那些番子混在一处,别不是好男色吧!”

音楼不大高兴,他要是好男色,那她成什么了?她盘弄着衣带小心翼翼辩解,“那些阴阳人是什么样儿?走起路来扭得比我还厉害!厂臣有么?他身条儿笔直,走道儿威风八面,高兴了他还迈方步……”

彤云嗤了声,“他也就迈给您看吧,奴婢可没见着。不过我看见他揭杯盖儿……”她在她面前示范,把无名指和小指高高翘起来,“这样式的!您见过骨子里爷们儿的会这手势?”

音楼哑口无言,半天才道:“那又怎么的?谁没个小习惯?你夜里还磨牙呢!”

彤云老脸一红,“扯到我的短处上来,有意思么?我背地里和您嚼嚼舌头,您就这么维护他?主子,我问您,您和肖掌印,是不是‘那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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