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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略(168)+番外

她嫌弃他,这点他早就知道了。天底下也只有她瞧不上他的身份,要是就为这,另想办法也不是不可以。他说,“只要你愿意,朕可以在宫外给你另建宅子,古往今来虽没有嫔妃开衙建府的先例,朕也不在乎做开天辟地头一个走宫的皇帝。”

这话说得她红了脸,“您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贪心,自己的男人不愿意和人分享,就得干干净净只属于我一个人。”她凄恻的看着他,缓缓摇头,“可惜您不是,您是皇帝,做不到真心真意和我过一辈子。即使现在能,将来呢?等到我人老珠黄了,还怎么和宫里花儿一样娇艳的人比?万岁爷,您可以说我现实,我就怕您临了给我一刀,到时候老死深宫,那日子……不好过。”

的确,爱情不能谈一辈子,她的顾虑是人之常情。之前都闷在肚子里,让他摸不着她的套路,现在说开了,话却扎在了他心上。她的要求他达不到,他不能抛下江山社稷,父辈把天下交到他手上,他除了发扬光大别无他法。至于后宫滕御,她们伺候过他,都是他的责任。他只能保证不再接触她们,却不能随心所欲的遣散安置。最叫他失望的是她信不过他,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她还能冷静的分析长远形势,这算什么?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为什么在她说爱他的时候还是那样置之度外的表情?她到底是真的爱他,还是迫于他的身份不得不爱?

他头一回产生怀疑,兴匆匆的来接她,撞上小公爷在游说她。他也听出她不愿意嫁给恩佑的意思了,可经过恩佑又一番的对比分析,她的坚持还剩多少?他用力握住了拳,“我独宠你一人,还是不能打消你的顾虑么?那你现在做了决定没有?你真打算跟着小公爷,做他的半吊子福晋?”他冷冷笑道,“好啊,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你果然有骨气。”

素以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她发现没有办法解释。或者她是应该妥协的,他说在外面替她建府,这个想法和她之前的计划没多大差别。她只是不想留在宫里,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独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她太贪心了,她不应该奢望朝朝暮暮和他形影不离。以前自己是一根筋到底的直肠子,现在倒好,变得这样瞻前顾后小家子气。她是冲不破心魔,没法接受他在抱过别的女人之后又来抱她,这会要了她的命的。

她张了张嘴,想让他给她点时间。横竖先把太皇太后的指婚推翻了,后面的事大家可以再商量。但是他没给她机会,“闹了半天,朕费那么多力气都是枉然。既然如此,你嫁小公爷去吧!没的说我仗势欺人,断了你的好姻缘。”

他转身便走,荷包里满满一捧鸡心枣被他掏了出来,扬手一抛,滚得到处都是。他真是疯了,记得她的每一句话。她在山洞里想吃枣儿,台湾进贡的瓜果里恰好有,他就抱着果盘一颗一颗的挑。他是满腔赤诚想要取悦她的,结果等来她的不愿分享。他后宫如云已经不能改变了,叫他拿什么再去面对她?

罢了罢了,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她冷血无情,她不值!

☆、第76章

他就那么走了,素以追了两步,想叫他,可是眼泪封住了口,她叫不出声来。

西北风刮在脸上冷得彻骨,大年初一的胡同里,青砖映着春联,沧桑和艳丽的交织,看上去叫人心悸。间或三两个孩子从门里纵出来,高声的笑闹像另一个世界里的快乐。她静静看着,冻僵了手脚。

“万岁爷……您慢些走。”她看着远去的背影喃喃,“我只是不愿意失去,所以连先拥有的勇气都没有。您不懂,您还是不了解我。”

她十三岁进宫,通晓的人事不多。本来浑浑噩噩,直到全心依赖的师傅突然消失了,她才意识到这地方有多可怕。宫里当值,哪天不是在刀尖上行走?她谨慎办事,在尚仪局混了七年,眼看能脱离苦海,却踏进更深的泥沼里。她只想多争取一些,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这有错儿么?她没有背景没有依靠,如果圣眷不再,寂寞深宫,她靠什么活下去?低等的嫔妃过怎样的日子,她曾经听蝈蝈儿说过。吃馊饭,穿腐朽的绢布,过得连普通百姓都不如。因为你没钱没权,没有能力贿赂那些黑心厨子和看人下菜碟的敬事房太监,人家就更有理由克扣你。月例银子不够花?打络子托人卖到估衣铺子琉璃厂去!这种事不说前朝,本朝本代就有。

她抬手抹抹泪,他到底是皇帝,放不下他的身段架子。再看看这满地的鸡心枣,她心里疼得什么似的。他不善表达,但他是个实在人。知道她爱吃枣儿,一个皇帝,能大老远兜这一大捧果子来,这是多让人感激的深情啊!她念着他的好儿,不管将来怎么样,她一辈子都记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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