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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庭(172)+番外

秦让被她的称呼叫傻了眼,“圣人怎么叫臣中贵?您是禁中人,只有外间才管内侍叫中贵……祭天地程序倒不复杂,就是祭前筹备繁琐。官家已经斋戒过七日了,今天到祭坛祈愿,估摸一个时辰就完了。之后再去广圣宫祭奠祖宗,可能要耽搁一阵子。不过圣人别担心,今日太后率众娘子到景福殿放生池放生锦鲤去了,前朝还算安全,圣人在这里,不会走漏消息的。”

她垂下头,精神萎靡。如今像个过街老鼠,以前大摇大摆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再回宫里来,被太后知道了必定要责罚。这些其实都是次要,她现在浑身长胆,逼得人山穷水尽的,什么都不怕。她只是往外探看,喃喃道:“派出去的人怎么还不回来?到底打探到消息没有!”

秦让说:“圣人莫急,御龙直在宫城南三门以外,从这里过去有段路。我已经吩咐了,催他们脚程加快,应当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说着一笑,“今早宫门一开,瑶华宫禁军便求见官家,说仙师走失了,把官家急得满头大汗。这回是连宣德门观礼也顾不上了,匆匆便出宫去寻人。所幸找见了,否则汴梁城只怕要给翻个底朝天了。圣人放宽心,如果苗内人真是御龙直抓的,有官家在,出不了事的。”

他一口一个圣人,她听来很觉讽刺,“我已经不是皇后了,别再叫我圣人了。”

秦让却很执拗,“别人不知道,臣是知道的。目下官家正忙于战事,将圣人安置在瑶华宫,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废了可以重立,对官家这样的霸主来说没什么是办不到的,圣人只需按捺,好好保重自己就是了。其实官家也有难处,换了谁不伤心呢。圣人也请宽宏些,站在官家的立场上,就能明白他的心了。”

所以她之前不怨恨他,人在局中,再手眼通天,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何况她也能体谅,他是顺势而为,最后成就他一统天下的梦想罢了。一位帝王,感情终归和寻常人不一样。他可以爱,但是必须爱得克制,还要收放自如。到现在她还是觉得两国联姻不虚此行,唯一的遗憾是彼此不合适,他不能提供她渴望的爱情。

她不说话,因为说得再多也没用。矛盾到了这种层面,并不是劝说几句就能烟消云散的。

她起身到前殿,站在一片温暖的阳光里看着福宁殿的大门,唯见天街空旷,没有半个人影。

秦让掖着两手跟在她身后,她的道袍泥泞落魄,可是无论如何不肯替换。她有她的固执,不想再穿上宫中的衣服,也许已经认命地做她的道姑了。他叹了口气,“圣人一早没吃东西吧,臣让人准备去。”

她摇头说不,“我不饿,你就在这里,寸步不要离开。万一再出什么纰漏,好证明我的清白。”她是不想再蒙受不白之冤了,即使两个人没有缘分,也不要弄得那样两败俱伤。

终于看见以个黄门压着幞头从远处奔来,她走到殿外,疾声问:“如何?御龙直怎么说?”

那个黄门叉手道:“回仙师的话,臣找御龙直指挥使询问情况,记指挥说昨夜御龙直并未外派,带走苗内人更是无从谈起。”

秾华静静站着,脑中茫然。金姑子和佛哥在禁中这么久,是不是御龙直还是分得清的。这算什么?难道不愿把人交出来,索性矢口否认么?

她顿时没了指望,心里有千百种的疑虑,谁来给她印证?她失魂落魄地在殿前廊檐下来回打转,整个大钺她只认得他,如果这里断了线索,那春渥就凶多吉少了。

秦让怕她忧虑忙上前安抚,“圣人别急,等官家回来,自会给圣人一个说法的。”

等他回来,谁知会不会同御龙直口径一致。现在每一刻都在煎熬,她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枯等,可是除了等,她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吗?

终于他回来了,脚下走得匆忙,冕冠上天河带被风吹得凌空飘扬起来,俨然是这萧索冬日唯一的希望。她迎上去,“官家,为什么御龙直说没有拿人?春渥到底在哪里?”

他此刻火冒三丈,寒着脸道:“我在地坛便传人来问了,昨夜二更时确有御龙直拘人,可是我从未颁布过这道口谕。眼下已经命军头司彻查了,御龙直所有禁卫一一盘问,若找不出那些人,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假冒御龙直。”

她听得一头雾水,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复杂?御龙直是他的亲军,谁敢假冒?

她怔怔回了殿里,重又在矮榻上坐下来,“官家可是打仗打乱了心神,把自己下的令都忘记了?”其实她根本就不相信他,也许都是他用来搪塞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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