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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只鸽子(7)

“什么呀……”陶耿挠挠头,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有点犯困了——难道自己一直失眠,是因为没等到游翊?!靠!都快可以当言情小说的男主角了!

“赶紧睡吧,我洗个澡也睡了。”游翊把公文包随手扔到茶几上,嗓子有点哑,黑眼圈像两块浅浅的淤青贴在眼睛底下,眼里布满血丝熬得通红,嘴唇很干燥,反正看起来就是快累死了。

“你都忙些什么啊?把自己搞这么狼狈。哎,是不是生病了?”

游翊反应有点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说:“有点儿低烧,不是什么大病。”

“把脑子烧坏了才叫大病是吧?你们精英怎么都这么不可理喻。”陶耿按着游翊让他在沙发上坐下,记得游翊家好像有个小小的药箱子,到处去找,游翊捂着额头,看了他一会儿,说:“电视柜下面。”

“哦。”陶耿找到药箱,打开,翻出一盒阿司匹林:“快过期了。”

“没事,不是还没过么。”游翊靠上沙发背。两天前他就开始感觉不大舒服,只是怕耽误手头上的一个案子,一直在强撑着,现在事情稍稍顺利,精神和身体猛一松懈,症状就全出来了。肌肉酸痛,头晕,反正难受得厉害。坐着眯了会儿眼睛,他觉得像在坐旋转木马,干脆在沙发上躺下,说话也有气无力:“陶耿。”

“诶?”

“喝水。”

“我不渴。”

“……我说我。”

“……马上!”陶耿抄起游翊的杯子就冲到厨房。

七手八脚地伺候游翊吃了药,陶耿就盘腿坐在沙发边上看着他,客厅闷热,陶耿不敢开风扇,怕把游翊吹坏了,只能由着汗顺着脸往下淌,不一会儿睡衣背后就湿了一片。

游翊侧躺着闭目养神,好像睡着了一般,胸口微微起伏,呼吸有点重。

“游翊,到屋里睡吧,这儿会着凉。”陶耿怂着胆子往前凑,直到两个人鼻尖都快撞上了才停下来,从这儿可以看到游翊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特别可爱。

游翊没动,含糊地说:“躺会儿。”

“你这儿哪是低烧啊,都快晕倒了吧。”陶耿在游翊额头上摸了摸,觉得烫手:“哎,都说发烧是长个子,你这一烧,是不是会长得比我高了?”

游翊嘴角虚弱地勾了勾,说:“本来就比你高。”

“五毫米!”

“一厘米。亏你还是打篮球的,怎么这么多年没见你窜个子?”

“我爸才一米八,我长一八一是极限了好吧。”

“多吃钙片。”

“我看你病得还不够重,还惦记着讽刺我呢?”

游翊又笑,眼睛闭着,笑得很浅。

陶耿紧张地抿抿唇,目不转睛地盯了游翊片刻,也许是受了那个笑的鼓励,终于鼓起勇气握住了他垂在沙发侧的左手,指腹在他温热的掌心来回摩挲:“吃了药应该很快就能退烧了,放心,我陪着你。”

游翊点点头,似乎稍稍用力地回握了陶耿一下,不过陶耿觉得那八成是自己的错觉。

客厅安静了许久,只能听见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虽然在你生病的时候高兴有点不厚道,可是我,真的……”估摸着游翊应该是睡着了,即使没睡着也清醒不到哪里去,陶耿压低了声音,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嘟囔:“你就这种时候会对我亲近点儿,初三那会儿也是……”

抬头看看,游翊没反应,陶耿这才放心地继续低声说:“还记得么?那次我硬要你吃杏仁,结果害你过敏了,浑身起疹子,在校医室打了三天的点滴,你说你也是,不喜欢吃还硬着头皮吃,害我内疚得不行。”

“其实你还是不忍心拒绝我的吧?老好人。”

“不对,既然是老好人,那为什么我跟你表白,你能回绝得那么干脆,就不怕我跳楼?”

“嘿嘿,不过说到底也是我强人所难,不赖你。”

“可是游翊,那啥,我毕竟喜欢你喜欢了十二年。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喜欢你的人再多,又有几个能像我这么坚持?”

“你就没有一点点感动吗?”

“算了,你都有女朋友了,说这些也没用。”

陶耿自说自话了一阵,觉得没意思,又去看游翊,游翊睡得很安稳,神情平静,毫无防备的样子让他着迷不已。

就这一次。陶耿咽了口唾沫,心跳得飞快,和游翊交握的手也紧张地渗出了汗,就像做了坏事下一秒就要被大人抓包的孩子,害怕和侥幸都有。而后,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往前倾,最后轻轻地,把唇印在了游翊的唇上。

因为发烧的缘故,游翊的呼吸很烫,陶耿本来就在冲动的劲头上,被这温度一烧,理智更是全军覆没,只能遵循本能地沉迷在那柔软的触感里。

他的唇,果然很薄。陶耿细细地蹭了蹭,闭上眼,笨拙地试着用舌尖顶开他的牙关,结果失败了。

这人连睡死过去了都不忘防备自己么?还是自己吻技太差,没找到窍门?陶耿挫败地睁开眼,然后脑子轰地一声,木了。

游翊并没有睡着,此刻正沉默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陶耿,眼神出奇地冷静。

他都知道……而且,很显然,不愿意给出回应……尽管他已经尽量表现得不动声色,可这拒绝的态度,还是很伤人……

“游翊,我……”陶耿彻底慌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刚才发生的事情听起来合理点儿。

游翊这时候也没力气质问他,只是疲惫地摇摇头。

“游翊……”

“你该去睡了。”

“那你……”

“我没事。”

陶耿哀求地看着游翊,可对方不为所动,翻了个身,视线再也没有落到他身上。陶耿呆了一会儿,没办法了,只好起身到游翊房间把他的被子抱出来盖在他身上,又在茶几上留了一杯热水。

“对不起,游翊。”陶耿真的快后悔死了,想狠狠地抽自己两下,又忍不住觉得委屈,心里满是酸楚的滋味:“我明天就找房子搬走,你原谅我。”

游翊没有说话,陶耿替他把被子掖好,叹了一口气,进了卧室。

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偶尔会给你颗糖吃

见鬼了,出门的时候还能看见阳光,怎么出了地铁站没走两步路就突然下起了大暴雨?

陶耿急急忙忙地往前跑,看见一家麦当劳,赶紧站屋檐下躲雨。

这雨下得突然,很多人都没带伞,跟陶耿一样被困在了这窄窄的屋檐下。狂风卷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漫天的尘土,陶耿没留神,眼里一阵刺痛,进了沙子。

“妈的,怎么不去死。”陶耿有点烦躁,屈起手指拼命揉,结果事与愿违,眼睛被沙子硌得更难受,不一会儿就开始往外冒眼泪了。

陶耿怕感染,不敢再乱揉,只好努力眨眼睛,想用泪水把脏东西冲出来。

结果,眼泪像开了闸,莫名其妙地止不住。

——也许,并不是莫名其妙,他知道是为什么,却想装作不知道。

眼泪冒出来的一瞬间,心里死死压抑却压抑不住,在他胸口冲撞了整晚的东西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那种抱着满腔热情示好,却被人客客气气泼一脸冷水以后的委屈、失望、尴尬、羞愧、懊悔、不甘心……各种负面的情绪,都纠结得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恨自己那一刻的冲动,把这些天来的美梦都击得粉碎。

一个大男人,在大街上,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哭,真够可以的。陶耿在心里嘲笑着自己,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明明只肯为他软弱,却换不来他的感动。爱情果然就是没有办法勉强的么。

“你要纸巾么?”旁边一个躲雨的女孩子看陶耿两眼通红,好心地递给他一包维达,陶耿哽着嗓子道谢,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的确是因为眼睛进了沙子泪才流得这么欢。

“你是……陶耿?”女孩子迟疑地问。

陶耿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好,这么狼狈的时候还碰见认识的人,刚才怎么没注意到。

“你还认识我么?我是柳哲。”

陶耿回头,果然是熟脸,只是比印象中更加漂亮:“啊……班长……”

“诶,你怎么变这么瘦?营养不良啊?害我都不敢认你。”柳哲笑着跟他开玩笑,陶耿立马想到了游翊对自己的形容——难民。

“瘦点……显高啊,我特意去减肥的。”陶耿手忙脚乱擦干净眼睛,呵呵地傻笑。

“还跟以前一样,说话没个正形。”柳哲拨了拨额前被风吹乱的刘海,眼睛都弯了起来,她比以前更会打扮了,化了妆,却不显得刻意,浑身上下充满了年轻职场女性的魅力。

“班长现在在哪里高就?”

“我啊,在银行,你呢?哦对,你出国了,毕业了吗?”

“毕了,待业。”陶耿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马上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加油!哎对了,都没你手机呢,是多少我记一记。”

“没换,还是大学那个,13——”

“得得得,那个我记得。”柳哲麻利地在联系人里找到陶耿的名字,给他拨了过来:“这是我的新号码,找着工作了请我吃饭。”

“你还真不客气啊,那你都工作两年了怎么不见你请我吃饭?”陶耿笑了起来,以前念书的时候柳哲就时不时揪着他当苦力和开涮,现在多聊几句,他也放开了,感觉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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