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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观察笔记(69)

作者: 她与灯 阅读记录

“我可以扶着你走。“

杨婉摇了摇头,伸手捏住邓瑛的袖子。

“等你哪一天,真正愿意扶着我的时候再说。对了,想回去以后,去你那里上一回药,再换身衣服。我不想娘娘和姜尚仪知道今天的事。“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不重不轻地拽着邓瑛的袖子,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疼,身子也有些发抖。

邓瑛侧头看向她。

“你害怕张洛吗?”

“怕。”

杨婉点了点头,“他是我最怕的一个人。不光我怕他,杨大人他们也怕他。”

邓瑛听完这句话,一时沉默。

杨婉晃了晃他的袖子。

“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说的话。”

杨婉站住脚步,“你不要想那么多。”

邓瑛笑了笑,没应她的话。

——

款待杨婉的那场血宴,终于在这一年的六月拉开了帷幕。

持续整整一个月的文喧,牵扯进近四百余京中官员,皇帝怒极,命锦衣卫庭杖了包括黄刘两个御史在内的数十个官员。并命所有官员聚集午门观刑。

然而这样的刑罚却并没有震慑到这些年轻的官员。

反而成为了东林党新的奏折素材。写红了眼儿文人不以庭杖为忌,甚至反以此为荣,言辞越发没有顾忌,牵扯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白焕仍然不露任何声色,张琮几次出面弹压,却根本弹压不住。

这一日,张洛刚走出北镇抚司,便看见一软轿停在一旁。

“何人?”

“是老奴。”

何怡贤应声下轿,向张洛行礼。

张洛道:“何掌印不伺候陛下,到我这里所为何事。”

何怡贤抬起头,“老奴是陛下的奴婢,自然是为了陛下的事来的。”

第33章 晴翠琉璃(五) 金阳在望。

张洛低头看着何怡贤。

此人七岁时入宫为阉童,如今“儿孙满堂”,整个内廷的宫人都唤他老祖宗,就连尚仪女官也称他“干爹”。他掌管司礼监十二年,虽然饱受文臣谩骂诟病,但皇帝却亲自对张洛说过:“没有这个奴婢,朕要赏家里人一样东西,是不是要到内阁的值房去求啊?”

这话没有机锋,张洛当时听得很明白。

他不屑与这些阉人无伍,奈何他们是打不得的狗。

他转身朝东门内走,肃然道,“既然是为了陛下的事,就进司里说。”

何怡贤跟着张洛走进正堂。

张洛解下佩刀放在台案上,随手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抬头道:“说吧。”

何怡贤半弯着腰站在张洛面前,“张大人对黄刘二人留了情啊。“

张洛道:“是陛下留的情。”

“是啊。”

何怡贤笑叹一声,“陛下对这些人仁至义尽,可是这些人却根本不识天恩。”

话音刚落,后衙诏狱中忽然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痛呼,张洛回过头,“谁在后面。”

百户回道:“是秦千户,桐嘉书院的那些囚犯,今日在牢中喧哗,妄议陛下,秦千户正在处置周从山。”

张洛道:“没见此处在谈事吗,让他堵口!”

“是。”

百户忙奔向后衙。

何怡贤直起身,朝后衙看去。

“这个周从山是桐嘉书院的那位教书先生?”

惨烈的痛呼变成了凄厉的呜咽声。

张洛皱眉,直道:“何掌印有话直说。”

“是。”

何怡贤转过身,“邓颐的案子已经过去半年了,这些人借着为邓瑛鸣不平,写了一堆大逆不道的文章,实则还是东林党人的做派,辱骂君父,狂妄无极,早该论罪处死了。今日又妄议陛下,实在是该千刀万剐,陛下怜惜六科和都察院的年轻官员,不肯动严刑,但诏狱里这些重罪之人,张大人没有必要再姑息下去了吧。”

张洛手掌一握。

“杀桐嘉书院的人?”

何怡贤应声道:“这些人是因为邓案获罪,本就该杀,都察院对此也不敢有异。张大人只需,让朝上的文臣看到辱骂君父的下场。”

张洛站起身,几步跨到何怡贤面前,“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何怡贤拱手,“大人恕罪,陛下有这个意思,也不会说的。”

张洛听完这句话,忽然反手狠狠地抽了何怡贤一巴掌,何怡贤被他打得直滚到台案下面。

但他没喊,抬袖按了按嘴角,对张洛说道。

“如果什么话都要陛下说,什么事都要陛下做,那老奴与大人如何自处?”

张洛低头看着他,“不要把我和你们这些人混为一谈。”

“是,大人教训的是。”

张洛拿过台案上刀,用刀鞘抵着何怡贤脸上的伤,偏头道:,“怎么说。”

“老奴自己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