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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冕之后(4)

Candy母亲住进来之后不到一周,地板上便尽是乱扔的纸巾、衣物和外卖食物的纸盒。母亲习惯了昼伏夜出,一天只吃一顿饭,Candy也随她这样,以致直到多年后,她回顾自己的童年时,总会有饥饿的记忆。

心情烦闷的时候,母亲会对Candy大发脾气。她一面摔打着碗碟,一面骂她是个倒霉鬼,她出生唯一的意义,就是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意,否则她可以去大城市试试运气,而不必待在闭塞的小镇上,服侍这些又穷又丑的矿工。而Candy长大了,必然和父亲一样是个Asshole。其实,连她自己也搞不清Candy的父亲到底是谁。不过这不重要,不管是谁,这个男人必然是一个Asshole。

Candy不敢还嘴,只是躲在屋子的一角,睁着一双湖绿色的大眼睛看着母亲。心底深处却放松下来,甚至有一丝期待。因为她知道,当母亲骂够了,便会安宁下来,叹息一声后,带她出去找一家快餐连锁店。

那里有松软的汉堡和香甜的可乐。这是Candy童年少有的快乐时光。

她很小的时候就已明白了母亲的职业。阴暗的房间里,每天都会有形形色色的男人到来。男女之事对于她而言,早已不再神秘或神圣。野兽一般的动作与呻吟只能让她感到惶惑、污秽和恐惧。

天气好的时候,她通常躲出去,在屋后的一条小河旁游荡到天亮。黎明时分,她会坐下来,看着河岸两旁繁茂的芦苇和两相依偎的水鸟。但如果下着暴雨、大雪,她便无处可去,只能蜷缩在门外,数着分秒,熬过毫无意义的时光。

Candy的母亲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她的自尊心多年以前就被生活彻底磨平了。何况Candy的到来不过是一次无奈的意外,劣质Condom的产物,又有什么可珍惜的?

直到有一次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出门时,发现Candy躲在门后。他顺手将她举了起来,掐着她的脖子,一脸得意地说,既然出钱干了她妈妈,她怎么也该叫一声爸爸来听听。

Candy吓得尖声哭泣,母亲来不及披上衣服就冲了过来,好说歹说才把那个男人打发走。

这件事让母亲开始考虑Candy的未来,她曾几度想将她送到福利院,但最终还是未能忍心。最终,她做了一生中唯一一次算得上为Candy着想的决定:结束皮ròu生涯,找一个长期买主。

她们又搬了一次家,然后Candy便真的有了父亲。

继父是一个地痞,他的到来并没有为这个家增添多少生趣,反而令它变得让人更不堪忍受。他偷盗,赌博,滥用药物。需要钱的时候,在家里翻箱倒柜,连一块破布都不放过。如果母亲阻止他,换来的必然是一顿狠揍。Candy不止一次看到继父将母亲压在身下,一下下地揍着。母亲也毫不示弱,挥舞着指甲,在他脸上留下道道沟壑,并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直到她的鼻子里呛出了血。

每当这时,Candy便只能低声哭泣,无能为力。

好在家庭暴力不久后便终止了,因为母亲也一样染上了毒瘾。可卡因成为一根神奇的纽带,让两人不再争吵,反而相亲相爱起来。两人一起吸毒后,便躺在c黄上,要么整日昏睡,要么不分昼夜地做爱。

继父偶尔会出门去,回来的时候会带来一些钱,还有可卡因。这些东西从哪里来,Candy从不问,也不敢问。母亲却在药物中沉迷得更深,几乎数年都没有出门,成天蜷缩在那张肮脏的c黄上,时睡时醒。

水电由于长期欠账,早就被断了供应,房间里没有灯光,一支蜡烛孤独地燃烧着,照出昏暗阴沉的c黄帷,四周充斥着难以言明的陈腐之气。

这时Candy已经十五岁了,虽然还不能外出工作,却已cao持起所有的家务。她每天中午准时将饭菜端到卧室里,再悄悄走开,提着一只木桶去河边汲水,装满屋后的储水池。

母亲神志清醒的时候,曾去社区戒毒帮助中心找了一份洗衣服的工作。但实际上,这些工作都由Candy完成。Candy每天要洗堆积如山的衣物,再送到戒毒中心,才能拿到补偿救济,喂饱自己,养活母亲。

那年的一个雨夜,Candy从睡梦中醒来,迷糊中听到继父回家的脚步声,以及他和母亲短暂的交谈声。他们的声音很低,内容却如他们的关系一般古怪:充满着相互诅咒、谩骂和赤裸裸的欲望。在他们的世界里,爱与恨都是同样刻骨,难舍难分。之后便是欢爱之声。和以往一样,堕落,疯狂,不知羞耻。

Candy起初并没有在意,不久后便睡去了。事后想起来,那一夜母亲的声音似乎在放纵和迷离中,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绝望,仿佛一只重伤垂死的兽,在雨夜低低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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