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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回忆里等你(31)


司徒久安当时就联系了市里最好的肿瘤医院,下定决心要把老战友接出来接受最好的治疗,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只赶上送朋友最后一程,心中悲痛遗憾万分,好一阵都不见笑颜。薛少萍很是好言相劝了几回,司徒玦那段时间也不敢在父亲面前胡闹触了霉头。司徒久安这天在饭桌上显得精神一振,还是老友去世后的头一回,司徒玦母女起初以为他终于缓过了这口气,心里一松,谁知道他却提出,打算把老友留下的遗孤从乡下带出来,代为抚养照顾。
司徒玦听着父亲滔滔不绝地说着那男孩的凄凉身世和聪明孝顺懂事勤劳等等美德,惊讶得菜都忘了挟。她并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每次父亲说起那个可怜的姚叔叔时,司徒玦也是有些难过的,但是那样的生活和那样的人毕竟离她太过遥远,像报纸上看到的故事,而那故事里某个悲惨的角色居然要加入到她的家庭,跟她一块生活,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薛少萍的反应要更大一些,她静静地听丈夫说完,直到他提到学校已经联系好,明天就专程开车去把那孩子接上来,她才明白,丈夫告诉她这样一件事情,并非与她商量,而是已经作出了决定,知会她们这个事实。
这让脾气不错且一直尊重丈夫的薛少萍当着孩子的面重重搁下了碗。她可以接受丈夫多年来一再地把战友之情看得无比重要,也可以接受他为了一个好友的逝去而郁郁寡欢,在她看来,一个好男人应当如此,然而司徒久安无视她作为一个妻子的感受,甚至没有任何商量就决定把别人的孩子领会家里抚养,不管那孩子有多好,多可怜,都让她无比愤怒且抗拒。
面对妻子的怒火和反对,司徒久安既是意料之中,也非常无奈,也许他之所以到了最后关头才告知妻子和女儿,正是因为害怕她们的反对会让自己心生犹豫,而送别老姚的那天,那个男孩从始至终的沉默和懂事,还有那早熟中透出绝望眼神,他怎么也不会忘记。从那时起他已经在朋友的新坟前发誓会把那孩子当成自己亲生儿子一般抚养长大,不让老友再留一丝遗憾。
“你知道家里忽然多了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吗?那孩子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六岁、六个月,我们要怎么跟他相处,她对于我和女儿来说就是个陌生人,这是我的家,不是孤儿院!”薛少萍愤而对司徒久安说道。
当时司徒久安避开了妻子的话锋,转而对有一下没一下夹着菜的司徒玦说道:“怎么能说是陌生人呢,女儿,姚叔叔你不是认识吗?还有那个小哥哥,你也是见过的……”见女儿一副茫然的样子,司徒久安皱眉道:“你不是跟我一块去过姚叔叔家,那个小哥哥还跟你吃过饭说过话的,怎么就忘了?”
其实,司徒玦此刻脸上的表情并非回忆,而是被父亲那句理直气壮的“小哥哥”ròu麻得胃里有些不适,在努力调整中。
她看过大量的偶像剧、台湾言情小说、日本漫画,诸如她目前很有可能面临的处境拿到电视剧里或者漫画小说里,就是一个超级浪漫的桥段。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多田薰的漫画《一吻定情》。司徒玦受不了琴子,但还是蛮喜欢入江植树的。看漫画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家里忽然多了一个这样的同龄帅哥,日日同在一个屋檐下,多么让人想入非非。
可是,可是!这样的情节只存在于故事里是有道理的,因为发生在现实中太奇怪了。就像妈妈说的,家里多了个陌生人,而且是朝夕相处的陌生人,是谁都有些难以消化。尤其那个“小哥哥”(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终于吃不下了,放弃了锲而不舍的筷子)完全让她没有任何幻想的空间。
爸爸嘴里的“姚叔叔”她是见过,而且不止一次,但前几次都在她十岁以前,最近的一回去到姚叔叔家,也不是最近,那应该是差不多两年前,她初二的时候,正赶上放暑假,爸爸领着好几个战友去探望姚叔叔,非要带着她,说是让她体验一下农村生活,好知道珍稀眼前拥有的优越条件,改掉骄纵的小毛病。
谁知道司徒玦跟着车到了乡下之后,就像放归森林的鸟儿一样乐得到处乱飞。她天性活泼好动,平时虽跟着吴江胡天胡地的玩耍,但是父母在身边,况且在城市里连块空旷些的绿地都稀罕,所以总觉得拘着。乡下的好山好水让她简直乐不思蜀,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觉得有趣。司徒久安忙着跟老友喝酒叙旧,司徒玦形式性地叫了几个叔叔,姓张姓李姓姚,谁是谁也分得不是很仔细,然后就跟着村里的小伙伴玩去了,直到那天晚上不知道吃坏了什么,忽然上吐下泻地闹了毛病,薛少萍得知后心急如焚,司徒久安才不得不连夜将她送了回去,事后还颇责备了她一番,说是吃不得一丁点的苦,被她妈妈纵得太娇贵了,让司徒玦很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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