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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岛屿(37)

她在上海试图把自己的头发染成深黑。染回到和原色一样漆黑漆黑的长发。让它们看起来是一种湿漉漉的发蓝的黑。又在行李包里塞进一瓶鲜红色的蔻丹。买的是和女朋友一样的颜色。近两个小时的航程,她坐在飞机上细心缓慢地把十个指头抹红。很漂亮。不是想象中的俗艳。那么纯真喜乐,像一个感情饱满的女子。她希望自己是那个期望中的女子。虽然那是一件困难的事。

[再一次]

第二天他为她停留下来。他本来该离开,但是他留下来。他说,我要再见到你一次。

他等在豪华的酒店大堂,背对着她。她在二楼走廊的栏杆边,一眼就看到他。人那么多。在每一个陌生人喧扰拥挤的地方,只要是你与我在人世交会的时地。只要你在。我就能够知晓。

她看着他穿着黑色外套的背影。微微窝起来的无限落寞的轮廓。这样熟悉。她一定曾经从他的背后靠近,环绕住他的腰肢,然后把左脸无声地贴在那强壮的背脊上。她靠近他。轻声呼唤。看他回过头来。一张好看干净的脸。他就是一个她想要的男子。没有幻觉。没有其他。始终都是这样平淡。是属于她自己的惊心动魄。在内心发生的事。

那个晚上他们做了什么。不过又是换了三家酒吧,百般挑剔。,最后选了酒店里小小暗暗的一间。不过又是点了一杯冰水,一瓶啤酒,然后为对方点燃一根香烟。不过又知识坐足四五个小时,一直这样静静地坐着。有稍许疲累,但从无厌倦。即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世界是被隔绝起来的。我们潜伏在海底的三千米。是只属于我们的幽暗寂静的绿色海底。仿佛可以长久交欢。直至死去。

她说,今天我不再让你送我回家。一会我们必须在门口到别。他说,不行。她说,那我一会就能够想到办法逃脱。他说,你做不到。到哪里我都能把你抓回来。那我们试一下。好。你可以试。但你逃不走。你可以想任何方法。但最后你只能认命。相信我。

我先去一下洗手间,顺便查看一下地形。你怕不怕我即使不穿大衣不带包,我也会在门口拦住一辆出租车就逃。他说,我信,我一样可以再追上你。那我走了。好的。你走。他的眼睛盯着她。

她独自走到酒店的大堂里,看着大落地玻璃窗外面灯火阑珊的城市。已经凌晨两点了。他们需要再次道别。而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是拖无可拖的告别。她回到酒吧,看到他已经结帐。桌子上的香烟又已经空空如也。抽光了所有的烟,就是告别的时候。

她在第三天的早晨醒来。想象他即将离开。独自去一家熟悉的日本小面馆吃面条。她戴着一副红色珊瑚的旧银耳环。珊瑚很老了,上面有虫咬的噬洞。他说过,我们都很老了。为什么会在变老的时候遇见。她坐在空荡荡的店堂里,看到阳光透过格子穿透下班驳光影,移动在她素白的手指上。但是她能这样的年轻并且美好。

我是一个你以前从为曾遇见的女子。这样的好。你以后不会再碰到。即使有其他的女人,那亦是另外的。他说,是。我很清楚。你知道。你很少会有机会遇见这样清楚分明的感情。你有痛吗。如果有,那么你在爱。他说,我有。

她独自一人,一下午都坐在面馆的角落里,一枝接一枝地抽烟,无知无觉地流下眼泪。眼泪滚烫,根本止不住。从眼睛,从手指缝隙,从嘴唇边上,静默的,连续的,滚落下来。没有任何声响。她拿起数码相机,对着自己潮湿肿胀的眼睛,拍下一张照片。是经历三天三夜的真实恋爱,然后与之告别的女子的脸。

[老去]

下了那么长久的雨。临走之前却以外地有了一个晴天。阳光虽然稀疏但却温暖。照在额头上,让人感觉浑身松松散散,皮肤会渗透出积蓄已久的阴郁湿气来。仿佛滋滋响着就一切干燥清朗。久违的阳光。她和埃里克一起去了喜洲。

喜洲是这样寂静的一个小镇。,路上晒满玉米屹立粒和黑色芝麻。白族民宅,房间里都是被灰尘覆盖的淡色壁画和荒芜太久之后的气味。在后花园里,看的袄荒废却繁盛的植物。大棵大棵。坐在那里,连鸟飞过去的声音都听得到。

她找到一家小小的古玩店。店主是温和的男子,货品是有分量的老东西。她花了很长时间逗留在这里,补好带来的翡翠镯子。那道不知何故出现的裂纹,被一块银皮包起来,上面镂刻了细致的花纹。她又挑了很多东西。两根金发插,镂刻精美细致的古典花纹。一对镶着绿色玉块的圆环金耳环。两枚镶琥珀和珐琅的银戒指。一只淡绿岫玉镯子。玉比翡翠温润。翡翠是硬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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