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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3)

“直接说出来吧!”

这,乃是“轻易获得成功”的安妮给喜欢作茧自缚因而几乎成为躲在各种文学范式里面的“套中人”和“邯郸学步者”——所谓“严肃文学”、“纯文学”往往如此——一个最大的刺激。

迄今为止,有意义的写作竞赛似乎只在“严肃文学”、“纯文学”的一些“大师”之间展开。其实,这种竞赛所依据的规则和所能瞄准的目标,都太有限了。

6、领先和超越

“他人”,多数只出现于她的视野而非经历中。她经常把视野的涵盖等同于实际交往。“他人”的世界往往沦为目光与镜头收集之物。用这办法持守内心,并从内心出发,将着色板上已经调制好的颜料任意投射到所“邂逅”的人与物,这也许不够“公平”。

但文学从来不保证道德与认知的“公平”,虽然如果离开文学的偏激,我们想象中的“公平”将有更大的缺口。

从这一点看,安妮可能会领先自己一代——也许已经做到了——但超越很难。领先就意味着受限制,即被为你所引导的同代人所控制,就像田径比赛,跟在后面的人必定会给领跑者以压迫。只有与更广泛的人群对话,才能意识到同时代人的局限,从而走出来。躲在同时代人的精神蜗居里——哪怕有足以反抗俗流的坚硬外壳——也照样难得平安。

7、关于读者

在以往(比如“新时期”至90年代中期)的文学共同体中,读者原本不成问题。他们被设定为庞大的嗷嗷待哺的一群——庞大到无所不包。事实上那时代的读者就是“人民”,因为据说脱离了“为工农兵服务”之后,就开始“为人民”。何至于此?因为文学分享了政治话语的权威。90年代中期以后,还有一些作家继续与这个想象出来的读者共同体对话,但更多作家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读者群是虚假的,他们开始重新寻找各自的读者。

中国文学从此才走到自觉的关口。

寻找读者,就是作家们寻找自己的位置。但对自己位置的认知往往和事实上拥有的读者不相称。自我期待是一个问题,读者更游移不定。对A陈述,你获得的听众可能是B。但作为最大公约数,读者还是具有相对稳定的客观性。

安妮既非目前所谓严肃文学家(此概念极其暧昧),也非畅销书作者(此概念也很不清晰),但她的读者和上述两类作家都有交叉。读她书的人可能是追星族,可能是心智未稳的少年,也可能是趣味已经养成的“小资”,或者是声称绝对抗拒浅俗的“严肃文学读者”。但她心目中的“隐含读者”究竟是谁?现在似乎还说不准。

读者越来越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但这方面并没有很好的研究。我们习惯于谨守某种人为的界线,即使出现有力量冲破界线的作者,也还是将他(她)归入现成的范畴,觉得这样才比较保险。但懒惰和因循终究与文学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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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柒种

1

这是一本以真实地点为背景的长篇小说。既是小说,说明它完全来源于虚构。因为虚构,地点产生新的暗示。仿佛所写的此地,另有他方。它和真实的关系变得微妙。涉水而过,投奔岸的另一边。

一张《喜马拉雅》的原声碟,是在拉萨的一家小店里购买。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前半部分,塞上耳机,大部分时间听的是《喜马拉雅》的第二首Norbu.有时是第十一首karma.两段曲子伴随很长时间。音乐带来的回忆隧道,联结蓝天烈日,冰雪清泉,以及莽莽峡谷中抵达的偏僻村落。在高原地区与自然血肉相联的深刻感受,是一种植根。我知道,它对我的人生非常重要。其重要性,超过我在不同的城市里停停走走,所经历的众多经验。超过我所做过的许多事。

写到书的后半部分,停止了在写作时听音乐。穿越过那条隧道,抵达记忆,想象和理解的核心。于是写作最终需要的只是静默。

2

墨脱。它是地图上的一个标识。在地理杂志里看到关于它的报导,是很多年之前。一幅照片,赤脚的背夫背着货物走在森林之中。泥泞沼泽。树枝藤蔓潮湿交织。那段文字里写到,此地曾被称作莲花隐藏的圣地。如果不经历艰辛的路途,如何能够抵达美好的地方。神秘的象征。它所发生的意义,是一种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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