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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拾遗(5)

作者: 婧妤 阅读记录

东边日出西边雨,几人欢喜几人忧。两蔡为李根案奔波或者自责之时,有一个人在陈留县某处与一个小杂役商谈着什么。这人看穿着,约摸是个小厮。可看他说话的神态,又那么居高临下,气势逼人,颇具狐假虎威之精髓。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人离开院落从陈留县北门出城,在离城门不远处有一辆马车,他驾着马车一路奔驰,从宋门入了汴京城,在界身巷某处院落停下了马车,稍作收拾,再见时已看不出风尘仆仆的痕迹。便由院落的后门出去,上了高头街,随后七拐八拐地消失在巷子里。

不远处的界北巷里有所大宅子,门前的大红灯笼上绣着“邓”字。

几日前,蔡熠回到祥符县衙不久,审刑院的判决书如期而至。跪在祥符县衙大堂的李根听着文邹邹的判决书,一脸疲惫和茫然,直到最后听到斩立决三个字才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没提上来,晕倒在堂中。

县衙大牢。因县太爷的特别关照,李根被好吃好喝的养着。起初他是没有胃口的,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双目空洞得像一望到底的枯井,偶有波澜就只是在牢中大喊大叫。后来大概想开了,不闹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日子倒是比牢外过得好多了。

这日巳时,汴京城东边天空飘起了一片灰色云朵,半空的橘日只小半边被云层遮住,耀眼的光芒让那片云层的边缘趋于透白。若你此时站在左银台上远眺,映入眼帘的必是黑云压城,长天低檐,湖面无波,一片风雨欲来的景象。

果然,未时刚至,一阵风从北城刮来,尘埃弥漫了小半个汴京城,而阙门前,密集的雨点湿透了登闻鼓,如果你仔细听,有不少声音若有若无的传入耳膜,像是雨滴打在青砖的声音,又像是雨滴敲在鼓上的声音。

大雨里,登闻鼓前,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和一个弱冠年纪,右手不自然垂于身侧的青年男子披雨而来。年长的那个拿起鼓椎逆着风,冲破雨帘,一下一下地敲打着登闻鼓,鼓声遮盖了雨声,响彻整个阙门。

此二人正是李二狗的二儿子李继和三儿子李树。

李继在陈留县一家商行当杂役,数日前得知家中事故匆匆回家,刚到家中便听闻噩耗,在问询了弟弟后,毅然请先生写了状子,带着弟弟来到阙门击鼓鸣冤。

登闻鼓院将诉状呈交大家。大家召来韩绛、吕惠卿和蔡确商议,韩绛和吕惠卿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蔡确在旁不多言语,只在大家问询之时,做一两句中正言语。最后大家将案子交予御史台重审。

第6章 男儿欲遂平生志 五经勤向窗前读

御史台是有审案的权力的。可蔡确向皇帝进言,因案件发生在祥符县,而祥符县县令是自己的本家,多少有些了解,是个清明的父母官,请命由其再审。并请将祥符县所上的关于李根案的札子和蔡熠在华亭做官时的履职公文呈来。大家看了札子和公文,觉得还算妥帖,便许了。

又见祥符县衙大堂。只不过堂下之人换成了前人的弟弟们。

李树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目光闪躲,当杀威棒敲打着地面,肃杀之气肃起时,隐隐有向哥哥身后躲藏的意思。反观李继,神情自若,目光笃定。这一反应让堂下坐着的蔡确心下有了计较。

申诉过程中李继没有替哥哥李根开脱,而是重点陈述弟弟和父亲的遭遇。他在大堂上当着蔡确和蔡熠的面,清清楚楚地提出了当初他爹内心的疑问和他的疑问:

“按张家的户等,他家的服役者何故被派去追捕盗贼?那盗贼又何故恰好只伤了小民的弟弟?张家何故不缴点免役钱了事,偏偏要买人代役呢?”

见大人们没有发问,李继接着说:“小民在陈留听说,近日陈留大户丁家被祥符大户张家设计了,详情小民虽不知。但张丁两家素有恩怨,这是邻里八乡都知道的事。大人随意问一问便知真假。若张家行役是丁家设计,那小民的弟弟被伤或许也是丁家设计。”

这个推论信息量有些许大。听得蔡熠眉头一皱。厉声道:“李继,此番推论可有证据?若空口无凭,是想重蹈哥哥的覆辙,让本官治你个诬告之罪吗?”

李继连忙伏身磕头称不敢,但也不能绝对排除这一推断。见蔡熠没追究,便抬起头,话锋一转:“哥哥冲动惹事固然该承担后果,但哥哥并非故意诬告丁万椿杀人,只是前后遭逢弟残父丧,一时转不过弯来才觉得是丁万椿杀了我爹爹,加之哥哥上有老母要养,下有孩儿待哺,请大老爷除去诬告之罪,免除哥哥斩刑。”

所以,说到底,李继的诉求不是替哥哥鸣冤而是求豁免?头脑当真如此清醒。这区区佃户的儿子,口齿伶俐倒也罢了,思路还如此清晰,是难得还是不简单?堂上的人都寻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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