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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夺皇位后,他死遁了(4)

  “殿下……水凉了。”

  慕襄倏地惊醒,耳边是尚喜尖细的声音:“奴才伺候您更衣吧。”

  “……”慕襄望着掀起阵阵涟漪的水面,微微抬手,“出去。”

  “奴才领命。”尚喜早已习惯主子的阴晴不定,不动声色地弯腰退下。

  慕襄直到听见了身后木门的关合声才有了动作,小臂处隐隐作痛,他毫不在意地看了眼,是一道不知什么时候划到的伤口,因为受到了水的浸泡,此刻伤口周围都已惨白而肿胀。

  随着一阵哗啦的水声,慕襄站起身,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踏出浴池,再披上一件黑色的绸衫。

  刚走进寝殿,目光便触及对面的书案,呼吸不由一窒。

  上面有一卷宣纸,被人细致地装裱起来,打开后有八个大字——

  怀瑾握瑜,纯良德厚。

  这是丞相宋晋给太子慕钰的评价,由前帝慕淮河特请国师书写出来的一幅字。

  不过从昨夜后,这幅字就被慕襄带走,拿回了寝宫。

  上面的字体很熟悉,襄国无人不知国师师禾写得一手好字,曾深受太祖雅帝赞誉。

  慕襄沉默地摩挲着这八个大字,眼底似有波涛汹涌。

  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坐上这至高无上的皇位。

  他会是天下人的帝王,众臣的王,慕钰的王,可永远不是师禾的王。

  师禾在襄国就如同雅帝一样的存在,受万人景仰。

  无人知晓他的来处,只知襄国建立时国师便站在雅帝身侧,直到雅帝离世,慕淮河上位,他依旧如当年一般,是不朽的神话。

  即便几十年过去,如今依旧有人每月初一来到国师府外朝拜,祈愿月余诸事顺利。

  在百姓的眼中,国师已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才对,可只有皇室子弟清楚,师禾依旧年轻俊逸,几十年的岁月没能在他脸色留下丁点痕迹。

  他是和丞相宋晋一个年代的人,可却活出了截然不同的样子。

  ……

  这一觉睡得有些久,慕襄醒来时依旧昏昏沉沉,刚撑起身体准备下榻时,竟看到了一抹让他有些错愕的身影。

  “……国师是有事?”

  “无事。”师禾站在窗边,语气淡淡。

  “是奴才自作主张将国师大人请了过来。”尚喜连忙跪下俯身,“殿下您发了热,口中一直呢喃着国师的名讳,奴才便……”

  “……”

  慕襄非但没有因为师禾的到来而喜悦,反而冷了脸。

  他再抬眸时已经恢复平静:“还有四月便是我的生辰,届时会大赦天下,放他远离京城。”

  “他”自然是指太子慕钰,慕襄清楚师禾不会无缘无故来此。

  师禾淡漠的眼眸多了一丝波动,转瞬即逝:“殿下既然醒了,本座先行告退。”

  “既然来了倒不用急着走。”慕襄揽了揽绸衫,以为此时已经入夜,“国师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吧。”

  师禾:“……”

  尚喜在一旁弯腰提醒:“殿下,现下已是翌日……”

  慕襄微愣,窗外的夜色确实不够浓稠,细看之下还掺杂着一些黎明的曙光。

  他这一觉竟然睡了七八个时辰,且自身浑然不知。

  师禾没回应慕襄的邀请,而是看了眼尚喜:“去端上来。”

  尚喜:“奴才领命。”

  慕襄晦暗不明地看着两人,虽然不知道师禾让尚喜把什么端上来,但他倒也没制止。

  直到尚喜端上一碗闻着都苦到涩鼻的中药,慕襄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但眉梢却没忍住深深蹙起:“拿下去,我不喝。”

  “这……”尚喜求助地看向师禾。

  “发热就该喝药。”师禾拿调羹在药碗中搅和了下,苦味散去少许,再示意尚喜端上前去。

  “……”

  慕襄不喜喝药。

  从他记事起,自己就好似一个药罐子,每日早膳前都需要喝一碗苦哈哈的药膳,因为身体弱,需要精心调养。

  那时他的母妃还是后宫之主,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可以在用完药膳后吃一颗甜滋滋的蜜饯解苦,可八岁那年,母后便因妒忌宠妃、害其胎儿被打入冷宫,连带着他的待遇也一落千丈。

  作为二皇子,却活得连世家公子都不如。

  可或许面前这碗药膳是师禾命人端上来的,又或许是因师禾难得对他说句日常的话,慕襄竟然没觉得太抗拒,仰头将这碗苦到齁嗓子的药膳一饮而尽。

  直到碗见了底,慕襄才冷讽道:“国师不会下了毒吧?”

  师禾竟也给出了回答:“不必。”

  不是“不会下毒”,而是“不必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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