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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夷译字传奇(11)+番外

左钧直挣扎着,“我谢谢你们救我爹和我,这个情我以后一定会还。但若你想借此机会取代我娘亲的位置,想都别想!”

“看看你爹,被打得奄奄一息,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你这么丁点儿,受了伤又发烧,难道还指望你来照顾你爹?翛翛姐才貌双全,哪点配不上你爹?”

这女子伶牙俐齿,说话连珠炮似的。左钧直说书讲古是好手,吵架却不在行。被噎了一下,左钧直脱口而出:

“她是妓/女!”

女子冷笑道:“妓/女怎么了?妓/女就不是人啦?妓/女就活该被人瞧不起啊?你爷爷那是丞相,四个大伯也都是高官,你们爷俩落了难,他们唯恐避之不及!你爹曾经也有些文坛好友,如今呢?谁都恨不得和你们撇得干干净净的!翛翛姐对你爹有情有义,不离不弃,我看比那些自命清高的上流人强多了!倒是你这丫头克母妨父,你以为我家翛翛姐想当你的娘啊?!”

“葳蕤!”

左钧直身子本来虚弱,刚才全凭一口气撑着。被葳蕤一通抢白,闻说“克母妨父”四字,想起母亲的死和父亲的重伤,胸中剧痛难忍,眸中泪水满溢,竟又昏了过去。

翛翛狠狠剜了葳蕤一眼,责备道:“丫头够可怜的了,你还说这种重话。”

葳蕤抱着左钧直,愤愤不平道:“这臭丫头向来看不起我们,你还护着她!”

翛翛叹了口气,伸指拂去左钧直秀白小脸上的泪珠儿,道:“到底还是个孩子……也是苦命。”

葳蕤将左钧直抱回房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她清淡的眉目,道:“左官人生得这般清俊,据说白度母夫人也是个绝色美人,为何这丫头没有半分美人胚子的影儿?你说是左官人的女儿么?”

翛翛低低叹道,“载言先是为了她,做了他最不想做的官,现在又为她顶罪受刑,险些丢了性命,你说呢?”

葳蕤亦是叹了一大口气,“翛翛姐,你喜欢谁都好,为何偏偏喜欢左官人呢?十几年了,可曾有个结果?他如今也残了,你又何苦呢?”

翛翛站起身来,看向窗外的大雪,脸上似悲似喜,“我十四岁第一次见到他,他站在高楼之上,一身白衣,风神如玉……那时我就知道,他是我心中那人……可是后来知道他是左相的小公子,我觉得离他好远啊……我算什么。”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是个自私的女人,心很坏。他一步步落入尘埃,我竟然暗自窃喜。这一次……”香帕擦了下眼角,她哽咽道:“我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在乎。能触到他一次,就算是让我死,我也觉得值了。”

葳蕤步过去,缓缓握住她手,安慰道:“翛翛姐,去和刘爷说罢,让你离了繁楼。”

翛翛摇头道:“不是不能离。繁楼不留双十之女。刘爷让我留下来做了八年乐司,已是对我莫大的恩惠。我一边要报答刘爷之恩,另一边……载言被夺了官职,谁来养活他们父女两个?”

葳蕤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翛翛姐,你真的……好傻。”

☆、溯洄从之

郢京宫城禁中,殿阁所用木石俱苍黑,松柏丛植。放眼而望,一片冷寂肃穆之色。宫人内侍,亦多衣褐、赭。只因今上不喜浮华绮艳。朝中大员入宫觐见,常觉背寒股栗,不知是畏君上之威,抑或是宫中气候寒凉。

明严一径沉思,踏雪而来,两旁青松巍巍,雪重枝颤落他一肩,亦浑然不觉。及至熙宁宫前,方蓦然意识到自入了重华门,竟是一个内侍宫女也没有见到,不由得足下一滞。

这等情状,必是父君回了宫。也难怪听说今日下朝之后,母皇未在勤政殿与众臣议事,只命人送了折子去熙宁宫。他这一趟来得甚急,也未及想这么多。

正踌躇间,听闻雍华声音唤道:“严儿进来。”

宫中女子乌发未绾,粉黛不施。一袭素净软袍随意裹起艳骨风流,赤足如玉,苍青地毯衬出莹润色泽。

母皇大多时候是衮衣着身,金昭玉粹的天子威仪。便是在他面前,亦庄重冷严,训教苛厉。要见到她如此随性的模样,那只能是在父君相伴之时。

他深知母皇之难。如今之江山浩浩、国体泱泱,初现盛世太平气象,皆是母皇步步浴血所搏来。这苍茫天下,本为大楚所一统。历经数代,皇帝昏庸无能,以罹四分五裂之境。及至母皇一代,更是皇室尽为逆臣所屠。母皇流落北齐十余年,终于觅得机会刃仇复国,拥兄为君。然而母皇之兄亦妒其能,在北齐奸人撺掇之下置之于死地,南楚亦险为北齐所谋。未料母皇为天所佑,逃过死劫。南楚存亡之际,挽狂澜于既倒,夺位自立。旧臣皆言母皇幼有不忍之心,然而几番蹈死复生,终成铁血狠戾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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