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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夷译字传奇(182)+番外

冷冷淡淡,十数年如一日。一月未出一语,一语便定乾坤,驳无可驳。

文武百官百味杂陈的眼色中,左家子嫉恨带酸的目光里,淡云宽袖长衫粉白裙裳的年轻女子素面朝天,从容入殿下拜。蝶鬓翠髻已挽作妇人模样,丝络绾束,素雅庄重。唇噙一点朱砂色,眉描两缕黛螺光。

众人都看得呆了,一时间竟忘了方才唇枪舌剑都争辩的是些什么,只在想这数月不见,竟是已经嫁了人。原以为不过蒲草质地,恁地如今平空生出十二分亦庄亦媚的风流韵致?难怪皇帝当日一袭黄袍罩了她身,可瞧她一身庶民装束,分明又不是与了皇帝。

当下更不明白皇帝的莫测心机,却见这女人不卑不亢,不谦不让,磊磊落落将皇帝的封擢一一领受。

“臣既以女身入朝,当服女官朝服,不作男装。”

好生嚣张!此前与她共事过的礼部、兵部官员只当她温柔谦和,哪知她一朝罪名尽洗青云直上,倒像是性情大变了似的,不但要开女子为官入阁之先河,还大言不惭地向高高在上的天子无理索求,恰自从未制备过的女官朝服开始,这不是奸臣之态是什么!可恨的是皇帝却漠然应允,虽未善颜相待,却也是纵容!

时势所迫、天道不彰,竟让这等狡狯媚佞女子得势!

左钧直看到大路末处遥遥停着一辆青帘油壁小马车,车上车夫打扮的一人双臂枕在后脑勺下,仰靠在车壁上睡觉。脸上盖着一顶羊皮毡帽,两条长腿交并搁在车辕上,姿势悠闲自适,颇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味道。

左钧直的嘴角勾了起来,将行时,马嘶鬃扬,蹄踏尘飞,数匹高头大马拦在身前。看清了马上数人,左钧直渐冷了脸色。

“左钧直,莫以为笼络了太子,勾引了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

锦织官袍红得耀眼,端着一身滚金刺银的肃重官威,高高坐在枣红大马上,像是要让眼前秀致如柳的素衣女子低至尘土里

“这算是一记杀威棍么?”左钧直扬唇一笑,“左大人如今和我品秩相当,却坐在马上同我说话,未免与礼制不合?”

左载贤官居太常寺卿,乃是九卿之一,向来说一不二,哪曾想左钧直竟针尖对麦芒地毫不相让,不由得气道:“论辈分我也是你的大伯,别说不下马,让你下跪都是天经地义!”

然而左钧直连皇帝都敢不放在眼里,那一通鞭子早就打掉了她对左家仅有的一丝敬畏,又岂会再如以往,多少顾及三分情面?

“大人认错人了罢?我出身贫寒,可不记得有大人这般的贵戚。”

旁边的老三大理寺丞左载文压着声音道:“左钧直,你其他的罪名都算是一笔带过了,可那里通外国的大罪,倘是传扬出去,别说朝廷,整个天朝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左钧直眉尖儿微挑,有左杭在,括羽那北齐遗嗣的身份,自然是瞒不住左家。只是拿这事儿来威胁她,未免太不明智了些。皇帝紧锁了这个消息,自然是考虑到若是让世人知晓北齐朱氏皇室尚有后人留存,不免人心不稳。八英中谁敢传出这个消息去,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寺丞大人不妨放出个口风儿去,再摸摸自己项上人头还在不在罢!”

锐利目光扫过这几个人,想起过往他们对父亲的种种冷漠,想起那一通自私无情的鞭笞,心中顿时生出厌恶。偏了头,口吻中头一回带了讥讽:“听说侍郎大人在琅琊阁养了个盐道的女儿,生得好一副销魂样貌。寺丞大人在西郊亦方收了千亩田地,今年的收成甚是不错。”

户部侍郎左载道尖着嗓子道:“你胡说八道!”

左钧直冷笑道:“二爷小声儿些,满街的人都听见了!”

话语未落左载道身后一骑突出,袖子底下露了棱光耀目。

只是左钧直而今哪还是以往天真无邪的少女,若不是有恃无恐,哪会这般尖刻地挑衅?

那悄无声息路人般走过来的人只是撩足一踢,左承焕座下骏马痛极长嘶,连带着他一同翻滚在地。狼狈不堪地撑身而起,恰对上一张俊中带煞的脸。方才还在手中的那把明晃晃的匕首,不知何时掉了个头,锋利尖儿沿着他的颈脉走过,扬起生冷纤细的疼楚。

“我的女人,也是你动得的?还记得那几个偷狗贼罢?明儿把你挂城头去,何如?”

括羽冷眼瞅着街道末处腾起又落下的蓬蓬尘土,“幸好你爹被逐出家门,倘是你生养在那些人手中,我断断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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