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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夷译字传奇(183)+番外

左钧直怅惘道:“他们就是怕我报复罢……我又岂是那样的人。只是他们还是逼得我做了不想做的事。”

括羽道:“刻薄得好,换作我,我还能刻薄十倍!”

左钧直含怒踹他:“你怎么这么不善良!”

括羽不悦道:“我还不善良?我再善良些,早被左杭和陆挺之给弄死了。”

左钧直悚然一惊,忽想起他出关前的那次射猎中的驽马和冷箭……难道真就是左杭和陆挺之下的手?想起前后许多事情来,心头霎时雪亮。

天朝历来的规矩是:无军功,不王侯。

陆家和左家,官位再高,权势再大,究竟不能世袭,家祚绵长与否,全凭子孙本事。世世代代要想保住高位,子孙便得拼死拼活地念书、科举、攀爬官场。这哪里比得上莫飞飞这等家中有爵位的活得轻松快活?

若无军功,最靠谱的法子莫过于攀龙附凤。偏生皇家人丁不盛,就鸾郡主一个是条捷径。陆挺之和左杭都是一心往上爬的好胜之人,难怪会为鸾郡主抢破了头,更是不惜下手陷害被鸾郡主看上的括羽。

眼看着叶轻北伐被封了王,陆挺之和左杭想必是眼红极了罢?难怪趁着交趾事起,先后请命南下。这般急功近利……左钧直有些忧心地看向括羽,“南征交趾……能胜么?”

括羽眸如寒星,“那得看他们沉不沉得住气。”

左钧直摇头轻叹:“我担心……唉,其实也就是看林玖压不压得住左杭。可林玖是个淳朴性子,并不爱与人相争。但左杭不一样。左家一门四人在朝,皇帝从左相开始就有意削夺左家权势。左家的未来,全系在左杭一个人身上。这一次的军功,他势在必得。”

看着括羽淡泊的模样儿,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左钧直却放不下心,又道:“其实皇帝让我入阁,就是因为我是个孤臣。任何人都不会亲附我,我亦不会亲附任何人……正好让我去和左家还有其他叶茂根深的老臣们抗衡罢……我越是骄横无忌,他大约越是高兴……”

括羽把她塞进马车里面去,趁着帘子遮着,惩罚似的咬了口她没个止歇的淡红嘴儿,“真是会揣摩上意,皇帝想这么多就罢了,偏生你想得比他还多。”探手摸了把她柔软扁平的小腹,“照这样下去,啥时候生儿子?”

左钧直面如火烧,瞧他似又来了劲儿,忙把他搡了出去。可他出去了,又止不住地有些儿想念。近一年的朝夕相处,今个儿不过白日几个时辰没见,怎的就这般不习惯?勾起帘子来,看到他挺拔如苍松翠竹的背影,心头方觉得纾解了些。她犹自发着痴,听见他道:“风大,收了帘子作甚?”

左钧直哪好意思同他说隔了层帘子都觉得想他想得不得了?心口不一地道:“我入了朝,你却被禁在家里……总觉得委屈了你……你没有不高兴罢?”

括羽赶着马儿,慢吞吞道:“我也觉得吃软饭太丢人。”左钧直心尖儿像被揪了一把,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却听见他又道:“不过我现在又当马夫又当保镖的,夫人你就赏个双份的月钱呗。再算上陪吃陪喝陪睡,我这相貌身板儿怎么算都是个京城头牌罢?夫人你不再多打赏些?”

左钧直被他逗得笑了,呸道:“原来你也是个臭美的,净贫嘴!”

车外冬日寒风凛凛,车内却暖意融融。这男人这样疏朗干净的心性儿,让她怎能不爱到心坎儿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又忙起来了,龟速更新,抱歉抱歉

☆、太阿倒持

乳白色的浓雾天地弥漫,车轮辚辚之声由远而近,在一方简陋院子前面停下。一墙的爬山虎油油地招摇,妃红亮色从车辇中迢迢而出,艳光映上半壁盈绿,却被浓雾沾湿了鬟鬓,沁出些许的凄清。

斑驳的木门虚掩,红酥手半带着犹疑,还是轻轻推开,门辘的轧轧声音刺耳。一头雪白的猛兽迎面扑来,却在爪子搭上她的惊魂一刻被青衣的俊秀男子拦抱了回去,在他怀里不满意地嗷嗷儿叫了几声,很快又服帖下来,蓬松的大尾巴刷去按在他干净挺括衣衫上的梅花爪印。

他的眼神依旧是湛亮如碧汉朗星,一如初见。彼时,她随父王母妃方至皇宫,还未落殿,便听闻武英殿刚来了个同她差不多大的侍读生。她正愁没什么乐子,便兴冲冲地跑过去,果然见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在空旷的大殿之前罚跪,面上肿起几道伤痕,瞳仁儿却是乌亮,像父王最爱的那副黑玉魄棋子儿。她远远地丢过去几枚石子儿在他身上,跪得笔挺的身子却是动也不动。头一回有人看见了她却没什么惊艳的反应,明澈的眼神儿晃了过来,又了无意趣地收了回去,仿佛面前那飞龙在天的大理石阶比她更好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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