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四夷译字传奇(54)+番外

刘徽恹然道:“你唠叨了这么多遍,我耳朵都起茧了。这也是好事,省得韩奉那老贼又来烦我。”

左钧直默然了一会,问道:“刘爷打算怎么办?”

“不用你操心。以后繁楼,你不要去了。”

左钧直脱口问道:“那我去哪里见刘爷?”

刘徽盯着左钧直:“你就这么想见我?”

左钧直垂下头绞着手指,好一会儿才道:“我答应刘爷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

刘徽喝了口药,道:“你既是入了四夷馆,书不写也罢了。一百两银子还了,你也不欠我什么。”

左钧直怔然抬头:“刘爷要赶我走了?”神情竟像被遗弃的孩子。

刘徽惊觉于她如此敏锐,有些不忍心,缓了语气:“爷的书肆茶馆什么的,又不曾关门。你想去,随时都可以去。”

左钧直脸上有些落寞,盯着帐帘钩子,茫然踌躇道:“不过是借口……我想,我是喜欢上刘爷了……”

素知她不会藏话,却未料到她如此的直白坦然。她心中光风霁月,并不觉得说喜欢一个男子是多么丢脸的事情。刘徽心口一搐。

有多少女子说过爱他,情浓意炽,却不如左钧直这青青涩涩的一句来得触人心弦。

一口气将碗底残余的药汁连渣喝完,苦到心底。他“哈”地干笑了一声:“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叫喜欢?女儿家,讲究一个含蓄,你知道什么叫含蓄?”

左钧直咬唇道:“我妈妈说喜欢别人就应该说出来。”

刘徽挑衅似的看着左钧直:“你喜欢我,那你想怎样呢?嫁给我?让我叫翛翛一声娘亲?”

左钧直呆愣住,她只是觉得喜欢,喜欢就是喜欢,未曾想过更多的东西。

“左钧直,我大你十二岁,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我就是老头子了。”

他看到左钧直单薄的身躯一震,脸色苍白,喃喃道:“不会……我不会在意……”他知道白度母夫人年长左载言二十岁,纵然她驻容有术,也终有朱颜辞镜的一日,这必是白度母的心结。他刚才的话,定是戳到了左钧直的痛处。

“你看我这宅子空空荡荡,不过一个哑仆。你说是为什么呢?因为我护不住。你定想不到,我曾有过妻子,也有过孩子。只是那孩子还未看这世间一眼,就同他娘亲一起走了。世事仿如汪洋,人如草芥,飘摇于风口浪尖,握不住自己的方向,只能随波逐流。”

左钧直面色更是惨白,强言道:“可是刘爷,你握得住的,舵在你手里,风浪再大,也有止歇的时候……”

刘徽看看窗外天空,“快大亮了,左钧直,你该去四夷馆应卯了。”

左钧直失神起身,良久方低语道:“那我走了,刘爷保重。那书,我还会继续写下去。”说罢礼了一礼,飞也似的出了房门。

刘徽一扬手,那药碗在门框上砸得粉碎。

☆、逆风而行

左钧直换了衣裳,出了刘徽的宅子,回首望去,那宅子门脸极小,是最不起眼的灰砖灰瓦。探出院墙的的槐花大把大把盛开,风吹起时簌簌落地,积起寸厚。天高云净,日光灿烂,满地碎金。

明明是郢京最通透的天气,左钧直却感受到了满目青翠绚烂背后一抹挥之不去的苍凉。

她想起今天是她十五岁的生日,正是绽放的年华。她初初萌放的情意,不到一夜便遭了霜打雪封,摧折凋零。仿佛她尚未年轻过,便直接迈入了苍老的境地。

倏然意识到这一点,左钧直忙掐了自己一把,自言自语道:“说什么老!左钧直,你不可再多想了,这不就是你平日最不喜欢的孤芳自赏顾影自怜么?!”

“管他什么北齐国舅、凤仪刘氏,刘爷照样是刘爷。枉你平日以恒心为傲,刘爷不过是推脱几句,你岂能就这样胆怯后退?比起翛翛,你真是差远了。”

想起翛翛,左钧直心中又燃起希望,之前的愁绪和自卑一扫而空,眉目又舒展开来。

一入四夷馆,左钧直惊觉气氛有些不对。平日里对她视而不见的那些馆正、通事、译字生,甚至是馆中杂役都向她看了过来,眼神中透着异样。

左钧直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摸了摸脸,除了衣服有些褶皱,并无特处。迟疑向前走了几步,一个绿衣内侍同凌岱泯等几个翰林院掌四夷馆官员走了出来。左钧直一见那内侍冠服上的斗牛补子便知他级别甚高,忙退到路边躬身施礼。谁知那内侍竟迎着她走了过来,倨傲问道:“你就是左钧直?来得也忒晚了!咱家等候你多时了!”

上一篇:以眼泪,以沉默 下一篇:梦见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