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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劫(88)

殿外之人赶至之际,只见静微女冠立于殿中,抬掌一击,击在翟玉山胸口,使剑宫执法长老倒飞出去!

同个刹那,翟玉山重重撞在殿壁之上,还未落地,已连咳带喘,厉声催促:“大家快去助……静微师妹一臂之力,咳咳——她为邪魔侵扰……咳咳咳!失了神智——”

众人连忙向静微女冠赶去,却迟了一步,直直立在殿中的静微女冠咽下此生最后一口气,睁大双目兀自紧盯翟玉山,突出眼球之上,血丝密布,形容凄厉。

静明女冠神色惨变:“师姐!”

晏真人却于同一时刻看向插在褚寒胸口的玉剑,只见此时此刻,晶莹玉剑已布满裂痕,恍如曾经之离禹尘剑!

他心中沉重:又是这邪魔,这邪魔来去无踪,惑人心神,究竟是什么东西!

殿宇角落,瘫倒余地的翟玉山在其余弟子的搀扶之下站起,他轻轻吁出一口气,将指尖折断的一柄小剑藏入袖袋。

半空之中,神念看着这混乱的一切,心中满意。

它不再停留,瞬息而去,暗暗想道:

剑宫与落心斋即将分崩,燧宫策反大庆同袭世家,那么只剩下佛国、密宗、泽国。

泽国偏安一隅,暂不理会。

当日的转世圣子一事竟也未让佛国与密宗打得难舍难分,出乎意料。也罢,就由我再推一手。只是这两大势力之中少有人用剑,还须多费手脚。

天下大乱,指日可待了,哈哈哈哈——

重重大地相隔,外界之事影响不到身处地窟之中的界渊与言枕词。

有言枕词一句“等我”,界渊从善如流,不再单独行路,而与言枕词并肩向前。

地道之中,四下昏昏,萤石远近散布,明灭不定,迷人方向。

甬道之中,界渊闲庭信步,不需用眼,只凭知觉便可确定前行方向。他问言枕词:“听过八大至宝的传说吗?”

言枕词回答:“幽陆流传五大至宝,我听过五大至宝的十三种小道传说。”

界渊笑出声来:“那我这个版本的,你估计没有听过。传言在鸿蒙之初,天地混沌,无山海丘谷,无草木人兽,无四时序列,也无日月轮替。此世初生,浑如一体黑球,于亘古寰宇间暗藏角落,度过不知年岁之时间。某一日,此地出现八人,这八人身处黑球之中,见上下无光,左右无物,揪然不乐。第一人说,我有一物,可镇山河地脉。于是,镇国玉玺出,山河地脉现。”

这谁也不知真假的上古之事,此时由界渊娓娓说来:

“第二人说,我有一物,可破世间混沌。于是,离禹尘剑出,混沌之气碎。”

“第三人说,我有一物,可照天地清明。于是,雪海佛心出,日升月落,循环不息。

“第四人说,我有一物,可唤万物姓名。于是,生灭空镜出,草木生长,鸟兽繁衍。

“第五人说,人之为人,信在身,念在心。于是,祭天古符出,身怀信念之人立于大地。

“第六人说,实实是虚,虚虚是实,虚实相对,真幻一心。于是,虚实光璧出,物生影,人生魂。

“第七人说,事物更迭,是圆生,是圆灭,生是灭之起,灭是生之始。于是,九烛阴瓶出,正反可逆,清浊循环。

“第八人说……”

“阿渊。”言枕词忽然开口。

界渊不免一停,无数时光已经流过,在时光之中,并无人用这种称呼叫他。

他有点听不习惯,退让了一步,对言枕词道:“我还是叫你好师父吧。”

言枕词“嗯”了一声,从容再叫:“阿渊。”

界渊:“……”

言枕词道:“我记得你在北疆之时同我说过,你只差两样东西没有得到,一者是九烛阴瓶,一者是生灭空镜。那么扣除我曾见过的五样,还有一样,是什么?”他不待界渊回答,紧跟着说,“我观你几次改变身份,身旁只有两个东西从来不换,一个是娇娇,一个是你手头的红绳。”

对这两者,言枕词都印象深刻。

他再道:“娇娇应该就是一只普通的鹦鹉。至于你手中那根红绳……莫非是第八样至宝?”

“可是不对。”他眼中掠过疑惑,“如果它真是第八样至宝,在我上次问你之际你就会回答。但你微笑带过,不予回答……是因为它还不能算一件至宝?”

前番推测并无难度,可最后一句叫界渊颇有惊讶。

言枕词比他想象的,更为了解他啊——

心中一声慨叹,界渊微笑反问:“哦,你真的认为娇娇不是至宝?”

言枕词:“……”

他内心忽生阴影,阴影无穷大!

第72章

言枕词语气忽然缥缈:“界渊, 你不要吓我, 娇娇……”他顿了顿, 坚定道,“我不相信。”

界渊差点笑出声来。但他一本正经:“娇娇是至宝,岂非不可能之事?不可能之事, 岂非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

言枕词沉默良久。

就在界渊以为言枕词已经被自己说服之际,言枕词冷不丁说:“等等,既然娇娇是至宝, 娇娇呢?”

界渊:“……”

言枕词回忆片刻:“我记得北疆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它了。你把它丢到哪里去了?”

界渊罕见地没有回答。

因为他也忘记了自己究竟把娇娇给丢到哪里去了!

言枕词回过味来了:“说好的至宝这样不上心, 不太好吧?”

这蠢鸟就是我此生最大的破绽啊!

界渊长叹一声,接上之前没有说完的话:“第八人说, 我也有一物,此物比你们所有的东西都要来得可怕。”

言枕词下意识反问:“都要来得可怕?”

界渊沉声道:“不错。第八人再道, 我手中的东西,看似极小, 实则极大,它有形体,形体却不能将它概括。它存在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它贯连生、死、因、果、过去、未来。如果有什么东西失去了它, 那么这个东西的存在将彻底消失于寰宇之中。它名……织方界线!”

话至此时, 界渊与言枕词已经走到了地底深处。

属于矿石的荧光在行走之间逐一暗灭,来自境主的哭喊哀嚎也完全消失空中。

此时此刻,眼前全是涌动的黑暗,周围除彼此的呼吸之外,一声余音不闻。

黑暗之中, 浊气如触肢自四面伸来,接触到皮肤之际,皮肤灼热,如被火焰舔舐,吸纳入胸腔之际,胸口剧痛,如被酸水腐蚀。

言枕词暗暗提起功力,于身体表面形成气罩,抵抗浊气。

但此地浊气非同一般,原本水泼不入,刀枪难穿的真气罩在此刻如同漏风之网,浊气源源侵入,言枕词身陷烈焰,心裹寒冰,冰火两重之中,他双足裹泥,前行艰难。

正是这时,界渊忽然伸手握住言枕词腕脉,将玄功慢慢渡入对方体内。

浊气霸道,界渊的功力也霸道。

霸道的功力蛮横地将侵入言枕词体内的浊气一把驱逐,而后堂而皇之停留在言枕词体内,随同言枕词本身功力一起循环。

言枕词哭笑不得,感觉身体被异物入侵,提醒道:“你的内力……”

界渊:“别急,要从这里出去,还有一段时间呢。如今我帮你,待会可要你帮我。”

言枕词心中诧异。

四周黑雾涌动,浊气充塞天地,哪怕咫尺之人也不能看清。若非手腕被人抓住,声音就响耳际,在这方向尽失,天地无可分辨之地,言枕词也不知自己会走到哪里。他感觉自己所能感觉的一切,耐心听着界渊的声音。

界渊再道:“此地浊气浓厚,境族之人以阵法将其困锁一地,浊气日日腐蚀地底崖壁,生门死门时时变换,外人进来,也许走着走着,就掉到了可怕的地方……”

这话说来含义颇深,言枕词刚觉得毛孔微竖,眼前骤然出现光彩,悠悠的光驱散了黑暗,光暗轮替,如同日月更迭。

青草如茵,在足下绒毯铺开,鹅黄粉紫的小花点缀其中,未知从哪儿来的风将其吹拂,刹那之间草叶飞扬,花如蝶飞。草地之前有一弯曲水,曲水之后还有一处岛屿。曲水环带,水如天清,一株大树根植岛屿,巨木张开大伞,树干金黄,如黄金铸就,叶脉绿白,似翡翠珍珠。

风吹拂之间,草动、花动、树动,水也动。

一点点清光自前方一切草木树水上中浮现,升腾,纷向天空。

所有的景物竟非实体,乃是由清气汇聚而成,介于虚实的奇景!

此景使人惊叹,言枕词随清光上升方向看去,看见了另外一种奇异景象!

只见此景天际,浓浓的黑云是洪流与漩涡,以比前方清气更大百倍,更强百倍之驾驶浮现上空!在这浓浓黑云的中央,一枚犹如圆日的光亮定格天空,出现黑云之中,桃源之上。再定睛一看,那悬浮半空的,并非明日,而是宝瓶!

界渊同样凝神看着眼前之地:“九烛阴瓶转换清浊,当年境族选择吸纳幽陆晦气之地,是天地灵秀之所在。这是秽土最早以前的样子。如今只在九烛阴瓶的清浊转换之中,还能窥见一丝半点了。”

言枕词看着天空翻涌如海浪的浊气,心中有不祥的预感,自觉根本无法穿过浊气,前往九烛阴瓶之前:“我们要怎么拿到九烛阴瓶?”

这话使界渊长长一叹:“此地有整个幽陆的清浊之气。浊气重,如烈火金风。清气轻,如浮光轻影。就算你能一举穿过前方浊气,也不能将正源源不绝吐出清气的九烛阴瓶身周清气一举驱散,得到九烛阴瓶,为今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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