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7)

这些答案摆在我眼前，时刻折磨着我，我终于明白他对我有多么重要，在我心里占据了不可替代的地位。我终于意识到，原来比起他为救我而答应军部的要求，我更害怕他消失在我眼前，害怕我再也找不到他，我最害怕我将永远失去他。

☆、第五章

在那不久之后，战争真的打响了，全联盟九个星系都无法避免地陷入战火之中。我本以为联盟的敌人只有萨亚共和国，结果萨亚共和国竟纠集了联盟其他敌人，全民皆兵，发了狠般推进战线，不死不休。而联盟呢，作为已探明的宇宙空间中最强大的文明，联盟比起对面那群亡命之徒，自然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然而战争是联盟挑起的，军部那群人又觉得他们不足为虑，还没上阵就在战略和战术上轻敌，几次交火下来，不仅没有旗开得胜，反而有节节败退的趋势。几乎每一天，我都能听到大气层外传来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反导系统日夜不停的工作着，星际军舰一艘又一艘的飞离联盟，奔赴前线，却没有回来的迹象。

2377在战争之中大放异彩，他统筹所有联盟人工智能系统，协调反导系统，军舰调度，物资配给......除了无法决定战术战略之外，几乎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包揽了，在他的调控之中。

战争打了三个月之后，局势愈演愈烈，联盟已有三个星系完全沦陷在战火之中。三个星系里的人类居住地都被损毁，炮弹像雨一般从天而降，在某一天夜里一阵阵狂轰乱炸之后，黎明到来之时，恒星的光依然洒在星系的各个星球上，但一切事物却早已化作飞灰，昔日繁华在一夜之间变成满目的疮痍。

而哪怕是在远离前线的联盟中心，也无法逃离炮火的洗礼。战场之上，谁都懂得擒贼先擒王，所以双方都不约而同地派星际军舰轰炸对方的首都。联盟并没有首都，但位于第一星系的中央星，是全联盟的政治经济军事中心，自然是敌方轰炸的最好选择。当然，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放过其余发达的特大城市或星球。

联盟中心都住着些什么人呢？有政坛的人，金融界大鳄，军部高级军官，有我的同行，有娱乐界的人物......反正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集于此。

而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有钱，有权，有势，坐拥着一座座豪宅与绵延的良田，他们自诩看过大风大浪，实则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对物质生活的追求超过对道德底线的遵守。他们贪生怕死，炮火擦过大气层的声音让他们从金银窝中惊醒，四处溃逃。

当时联盟中心虽然已被轰炸1月有余，但却没有一颗粒子炮落在中央星上。可这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昔日繁华的大都会，如今只是十户九空的鬼城罢了。

至于我为什么不走，我不走是因为去哪里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我仍会一个人独自生活，流亡。更何况2377还在这里，他走不了，因为那些人不会让他离开。即使他们放弃联盟中心，逃往其他地方，也一定会将2377留在这里，为他们断后，替他们打仗。

我那时想着，倘若有一天他们真往外逃了，那我就去找2377。哪怕到时候炮火会穿过大气层，将整个中央星都夷为平地，哪怕敌人的军舰要降落在第一星系，我仍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找他。我不想他独自面对消亡与毁灭，我曾说他所犯下的一切罪孽中也有我的一份，那么在他面对结局的时候，我也不能弃他而去。

我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我没办法做到放弃他，又没法带他逃离，便想随他一起死去，然而此后所发生的事情，我既未料想到，也无法改变结局。

☆、第六章

我曾经以为我再也见不到2377了，但是在战争开始一年后，在第一颗粒子炮弹穿过大气层，降落在联盟中心的那一天夜里，他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炮火降落是那天早上的事情了，我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毕竟反导系统再怎么精密也总有损坏的一天，不过是时间长短的区别罢了。其实那颗炮弹落下的地方离我家很远，但威力依旧很大，方圆百里都被夷为平地，高强度的辐射让人不敢靠近。但说实在的，那时候联盟中心也没剩几人了，坚守在这里的军队本就在愈演愈烈的局势下生出退意，而那天落在实地炮弹，只不过让他们加快了撤退的步伐。

那天晚上，2377来找我，我根本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因为那段日子留在联盟中心的人越来越少，为了节省人力物力，联盟中心的市场，交通网络，日常生活资源供给都被停止或切断了，我无处可去，也没有地方可去，便一直待在家中，靠营养液维持生命。但营养液的味道又是那么令人作呕，加上我也没有多少日常活动，便逐渐减少了摄入量。从最开始一天一支营养液，到后来十天半个月想起来才给自己注射一点。因为摄入的能量太少，我早已进入半休眠的状态，整天整夜地蜷缩在沙发上睡觉，哪怕醒来也是被炮火声吵醒或者被噩梦惊醒，这就导致了我当时觉浅，还有些神经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