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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焰(222)

程训之在南菏的名声也不好,无外乎是因为他的性格,沉默冷淡,目中无人,很少理会谁。

虽然他经常和程焰吵架,看起来脾气很差,但对旁人,却似乎很少这样出言不逊,对他常常不客气,但如果是真的讨厌和敌视,应也不会同他浪费这么多口舌跟他拌嘴,那样子倒更像是气不过,非得给他添两句堵。

如今回想,竟觉得有种争风吃醋的幼稚气。

而“争风吃醋”这种事,大多是因为感受到了威胁。

看来自己在程焰心中,的确是很有分量。

他突然抬手揽了下她的腰,将人扯到身前来,眉眼中蕴着笑意,抬眸看她,“你再说一遍。”

程焰低着头,非常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还想听第二遍,于是挤兑了句,“我干脆给你录下来得了。”

季时屿点点头,一副好主意的表情。

程焰狠狠翻了个白眼。

-

周慈慧的处决消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公开,得到消息的时候,是监狱那里通知周家去领尸体。

上弦月的书店被查封了,据说周慈慧是靠着书店每日推荐的书目传递信息的,她花了近十年搭建的网络,还没成型就夭折了。

折腾小半生,全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春寒料峭,季时屿又病了,他发着烧,听到徐静跟她说,“昨天枪毙的,今天家里去领的尸体。”

季时屿愣怔片刻,似乎才消化这件事。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表情淡得看不出来情绪,徐静没敢多说,走了。

卧室里灯火通明,季时屿却似乎还是能透过虚空看到那间黑得伸出不见五指的房间,他第一次主动去回忆,只记得那间房子很潮湿,下雨天的时候,墙壁上甚至都往外渗着水,地面有一股潮湿的腥味。

他仿佛一个旁观者在观看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孩子,甚至于想要拥抱他:没事,都过去了。

她死了吗?

死了。

季时屿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快,只是平静地消化了这件事,他才发现,他是真的不在意了。

意识混混沌沌,手机响起来,他只对一个人设置了通讯白名单,于是即刻便知道是谁。

他睁开眼,电话搁在耳边,思念仿佛藤蔓一样缠绕。

程焰语气带着点儿古怪,“你到阳台这边来。”

季时屿踢着拖鞋下床去,走到阳台站着,他以为她想让他看月亮,于是抬头。

程焰却笑了声,“往下看。”

季时屿低头的时候,正看到程焰把手机塞进口袋里,然后退后两步借力,纵身一跃,又在墙头借力,伸手扒上阳台的栏杆,荡了一下后脚尖勾到了边沿,下一秒翻了上来,稳稳站在他面前。

她往四周看了眼,而后推着他往卧室里,表情严肃地说:“别被看见了,跟偷情似的。”

季时屿心情其实还是有些阴郁的,可此刻那点儿情绪倏忽消散了。

他不用猜都知道,她大概得到了消息,怕他心情受影响,特意回来陪他。

她身上还穿着作训服,都没来得及换。

季时屿陡然拉上了窗帘,关了大灯,反锁上房门,而后看着她。

程焰也被他的行为搞懵了,两个人四目相对,表情都有些古怪。

季时屿轻咳了声,“我一时想不明白,到底是你更危险,还是我更危险点儿。”

程焰上下打量他片刻,她知道他发烧了,徐静告诉她的,于是这会儿一言难尽说了句,“我又不是禽兽。”

季时屿看着她,“我是。”

程焰:“……”

程焰懒得理会他病猫式疯言疯语,开了他衣柜,找了两件衣服去洗澡,她几乎是一刻没停地赶了过来,这会儿又困又累。

季时屿靠在浴室外头,耳边是水声,知道她听不见,他仿佛自言自语地轻声说着,“每次我很想你的时候,你都会出现。”

“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就是下次还是别翻/墙了,我估计门卫已经打了我爸或者我妈的电话了,他们估计已经开了监控,你这样,我可是说都说不清了。”

门豁然开了,程焰头发湿着,穿着他的长袖T恤和棉质长裤,皱着眉看他,“那怎么办?”

季时屿顿时语塞,“你听见了?”

程焰挑了下眉,意思是,不然呢?

季时屿轻轻拉住她的手,笑道:“那还能怎么办,生米煮成熟饭吧!”

程焰触摸了他一下额头,“算了吧,你再进医院,我在你爸妈眼里成什么了。”

季时屿:“……”

程焰进去吹干了头发,再次出来的时候。自暴自弃地躺在他床上,掀开被子,冲他招了招手,“过来睡觉。”

季时屿表情古怪地走过去,然后安静地爬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