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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钓金龟(永嵊皇朝系列之一)(2)+番外

永嵊泱泱大国,怎会有如此刁民?看来父王平时太闭目塞听,以至于治下有蛀虫而不得知,他一定要帮父王将这些蛀虫斩草除根!

呃,掏钱,掏什么钱?

聂琼义愤填膺了半晌,回过现实来,顿时泄了气,「我......没钱。」

果然是英雄末路,虎落平阳,玉佩被讹了去,他却不敢多置一词。

双手披架住,醉鬼在他身上一阵乱搜,很快翡翠匕首便被搜了出来。

聂琼想要夺回,却因胸口间的抽痛失了力气,眼睁睁看着匕首被他拿走,一阵把玩后,揣进了怀里。

下巴披捏住,掌柜看着他,醉容中满是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看你长得眉清目秀的,没想到竟是个惯犯,身上假货不少,却连半个铜板都没有,为了让你重归正途,我钟离醉今天就替天行道,假货没收充公,你在我这里做事,所欠饭钱在工钱里扣除,直到还清为止。」

「你!」

刚吼出一个字,就被胸口传来的刺痛逼了回去,眼前发黑,聂琼倒吸了口冷气。

钟离醉还是一脸欠打的笑,悠悠问:「不同意啊?小百小万,我看还是请小兄弟到县太爷那里做做客好了,最近镇上没什么大事,他正闲得慌呢......」

「等等!」唬几个乡野村民简单,但若到了公堂,那青龙玉及匕首一定会泄了他的底,唯今之计,还是先应下,等伤势缓过来,再跑路不迟,小萄已将追兵引开,想来一时半会儿他们找不到这里。

「我......同意。」聂琼在心里咬牙叨齿。

钟离醉是吧?好,他记住了,将来平冤昭雪后,他一定将这醉鬼五马分尸!

见聂琼应下,钟离醉眉开眼笑,饮了口酒,又将酒葫芦递给他,「留下来就是自家兄弟了,有事我罩你,来,喝一口。」

聂琼皱皱眉,醉鬼用过的东西他可不想碰,很有间接......那个之嫌,可是......

非常时期,还是忍下吧。

叹了口气,委屈地接过葫芦,闭上眼,闷药一样狠命闷了一口。

连那些他宠幸过的女人都没福气和他共享酒器,今日却让醉鬼占了便宜,希望这混蛋烂口疮,烂嘴角,烂......

嗯,酒香纯正甘美,似乎比他以往饮过的任何一种美酒都可口。

忘了最初的推拒,聂琼想仰头再喝,却被钟离醉劈手将葫芦夺了回去。

「这梅酒后劲大,喝一口就够了,咱们这儿别的没有,就是梅花多,想喝酒以后有的是机会。小百,带他去后院洗个澡,好好休息,明天正式干活。」

这醉鬼不仅混蛋,还小气,唉,他怎么这么倒霉,跳上了这家伙的马车?

聂琼垂头丧气随小百离开,等钟离醉也哼着小调出门后,小千小万对望一眼,小千小声问:「喂,你说那块玉真是假的吗?」

小万挠挠头,「我只知道,掌柜的说是假的,真的也是假的。」

小千万分同情地点头。「那个要饭的好倒霉,去哪里不好,偏来咱们这里,人家是雁过拔毛,咱们掌柜的那是雁过当鸭子煮,小十刚离开,就凭空掉下来个白干活的,碰上咱们掌柜,他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就在小伙计们为聂琼未来的命运哀叹时,闲话主角已美美泡完了热水浴,钻进被窝,安然入梦也。

这是聂琼在跑路后度过的第一个安稳的夜,一觉睡到天亮,睁开眼,习惯性唤了一声小萄,却在胸口刺痛传来后,惊觉自己现在是在小酒馆里。

洗漱完毕,来到前院,钟离醉正靠在柜台前,指使伙计做事,一大早他似乎就喝了不少酒,醉眼微眯,唇间浅笑,神情慵懒散漫。

见到聂琼,钟离醉冲他招招手。「那个......谁谁谁,过来。」

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只当被狗啃了,忍!聂琼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来到柜台前。

钟离醉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果然是人配衣衫马配鞍,这套衣服穿上,你看起来俊俏了不少。」

聂琼穿的是钟离醉的旧衣,昨晚小百给他的,他个子高挑,这里只有钟离醉的身形跟他相似,没办法,只能勉为其难,穿上了事。

「会写字算帐吗?我家原来的帐房跑去给人做了上门女婿,正好空着,不过我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不像做事的人。」

混蛋醉倒有几分眼光。

聂琼心里一凛,忙堆起笑道:「会写会写,写得不甚好,不过记帐倒没问题。」

「那就好,帐房月银五十钱,直到把你欠的帐还清为止,对了,你叫什么?」

「姚......琼。」

聂是永嵊国姓,聂琼不敢报,随口编了个假名,姚是他六皇兄聂瑶的谐音。

「噗......」钟离醉喷出一口酒,俊眸瞪大,连连摇头。

「大吉利市,大吉利市,大清早的你就要穷,把酒馆风水都挡没了,改名!」

果然是乡野村民,聂琼只好耐心解释:「不是要穷,是瑶琼,乃琼浆玉液之意......」

「都一样,必须改!这酒馆叫富贵,你就叫小富贵好了。」

小富贵?!名字带着完美的乡土气息,把聂琼气得没了话去应对。

早饭后,钟离醉拿来以前的帐本给聂琼,要他照葫芦画瓢,之后就一摇三晃去了后院。

聂琼找机会将换下的旧衣偷偷烧掉了,还好,昨晚追杀他的人一直都没出现,看来是被血鹰误导去了别处。

这一天下来,聂琼记着帐,顺便跟三个小伙计聊聊天,很快就跟他们混熟了。

原来这小镇叫梅花渡,虽不大,却承南接北,是南北客商往来的必经之路,镇如其名,方圆数百里,梅树相连,镇上居民十之八九都姓钟离。

小伙计们给聂琼的忠告是,他们掌柜人不坏,就是好酒、小气、奸诈、专制了些,所以只要守好三从四得,就万事平安。

所谓三从四得很简单。

掌柜吩咐的事必须听从,遵从,服从,掌柜说的话要记得,晓得,做得,忍得。

好!一个小小的酒馆老板,立的规矩居然此他父王都多,他算是大开眼界了。

晚上打烊后,钟离醉看了一下聂琼做的帐,不甚满意。

「字写得太差,好好参照小十做的帐。」

他的字不好?京城里谁不知道他琼王爷的笔墨千金难求,那些文人集会结社时,都巴不得请他一现墨宝,怎么到了这里,他居然连个乡村小帐房的字都比不过?

聂琼看看以前帐房的歪扭爬字,再看看自己漂亮的蝇头小楷,很郁闷地点头承认。

天大地大,老板最大,他照那蟹爬字努力就是了。

晚饭有酒,小万说是自家酿的,聂琼尝了一口,只觉味道醇香,不输京城佳酿,不过却比不上钟离醉酒葫芦里的梅酒。

饭后聂琼回房运功疗伤,昨晚那一掌伤得太重,稍有激动劳累就抽痛不止,逃命匆忙,身上也没带伤药,只能靠运功调息。

运完功,聂琼躺在床上,闭眼回想夜宴那晚的古怪经历。

究竟是谁在害他?约他的是太子聂琦,见到的却是贵妃,两人都有可疑,当时为他传话引路的小太监模样记不太清了,不过再让他碰到,应该能认出来,前提是,那小子还没被灭口。

其次是五皇兄聂珞。聂珞其实并非父王亲出,而是已故兵部侍郎萧罗之子,当年萧罗为护驾殒命,父王感其德,便将其子收为义子,视为己出。

聂珞相貌俊美,却身体单薄,平时极少出席酒宴,可那晚不仅出席了,还喝的酣畅淋漓,本身就是件怪事。

而且,他去后殿赴约途中,还遇到过聂珞,当时聂珞神情极度慌乱,对他的招呼视而不见。他一定是在后殿遇到了什么,才会那么失态,不知是不是跟自己被陷害有关?

还有二皇兄聂璎,聂璎性子冷峻淡泊,骁勇善战,未及弱冠便被封为三军统帅,长年驻扎边关,却在年前突然班师回朝,羌月族使者及公主赫连也同来朝见。他听人说,聂璎曾在一次战乱中救过赫连,所以羌月族有联姻之意,那晚的宴会其实也是联姻夜宴。

最后一个是一母同胞的六皇兄聂瑶。

聂瑶学识渊博,众皇子中最为父王赏识,不过和他却天生八字不合,两人从小斗到大,虽然围攻王府时,聂瑶放水让他们逃脱,不过动机很值得怀疑,若当时自己不逃,而是去向父王澄清原因,可能现在就不必像丧家犬一样疲于奔命了。

这么一想,似乎每个人都有嫌疑,可是,害他的目的何在?

宫闱之变永远与皇位争斗脱不了干系,但储君已立,即使废储,后面还有骁勇善战的二皇子聂璎,学富五车的六皇子聂瑶,若非聂珞非嫡亲皇子,其继位的可能性也比他大的多。

他最受父王宠爱,只是幸于小皇子这个身份,他个性逍遥散漫,大而化之,父王很了解,所以再怎么喜欢他,也不会立他为帝,除非父王想让永嵊灭亡。

一登九五,六亲情绝,父子反目,兄弟成仇。

唉,果然千古名言,诚不我欺也,现在他还没登九五,甚至连想都没想过,就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了......

外面传来的古怪声响打散了聂琼的思绪,左右睡不着,索性起身来到院里。

月华下,钟离醉正立在陶缸边缘上做搅动状,神情虽带懒散,动作却十分利落,看来是平时干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