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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习御医(永嵊皇朝系列之二)(21)

只听聂琦道:「我要去上朝了,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吧……那个,我会负责的!」

极度相似的话语,不久前,他还听到过。

傅千裳抬起头,见聂琦仍在看他,微笑中抚抚他的鬓发,异样温柔。

张张嘴,想跟聂琦说别在意昨晚的酒后荒唐,自己又不是女人,不需要他负什么责,不过……如果是那个皇后的位子,他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嘴唇被聂琦的顺长手指轻轻按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嗓子伤着了,我让人煮了冰糖莲子,记得要吃,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被角被轻柔的掖好,那温和淡雅的声音仿佛催眠曲一般,让傅千裳又沉进了梦乡。

再次醒来已近中午,外面依然雨声淅沥,傅千裳又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这才起身。

服侍他的是聂琦的近侍,更衣洗漱无不做的体贴谨细,折腾了一整夜,傅干裳全身都痛,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些点心,便坐在窗前看雨打芭蕉,雨滴一声声,也温柔轻缓地打着他的心房。

昨晚的激情一幕,今早的温柔话语,交织着不断在耳边回旋,心乱的很,不去想,不敢想,却又不得不想,今早聂琦表现得太温柔了,温柔的像是故意做出

 来得……

内侍将冰糖莲子汤小心地端到傅千裳面前,他回过神,接过递来的羹匙。

温热的汤汁,溢着淡淡的桂花馨香,只闻气味,便知甘甜无比,感受到聂琦的体贴,傅千裳心头一暖,用羹匙掬着汤汁送到嘴边。

手突然停住,他盯住汤碗,眼底的笑一点点沉了下来。

「是皇上让你们送来的?」他用麻木的声音问。

「是,皇上还特意叮嘱过,一定要让公子吃下。」

「是吗?」

傅千裳端碗的手发着轻颤,应声中透出无奈的苦笑。

汤肴一定很美昧,毒药通常都是甜的不是吗?鹤顶红,腹蛇涎,这两味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那味——归离。

归去,离别。

这是暗示要自己死心,自行离开的意思吧。

聂琦不是傻瓜,他知道自己精通毒术,这碗毒药根本对自己造不成伤害,他只是要告诉自己——要么离开,要么……死。

是在为昨晚的酒后乱性后悔吗?明明后悔,表面上却仍那么温柔,再不动声色的将毒药送来威胁,还真像聂琦的作风。

永远不留人话柄,他依旧是众人景仰的仁义帝王,淫乱放纵的那个只有自己。

聂琦,你若后悔,便该在昨晚我沉睡时杀了我,那样,我对你反倒会有几分敬……不过,如你所愿,你要我走,我走便是;你要我喝下这毒药,我也喝了便是!汤碗送到嘴边,无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细雨轻落,遮不住凉亭里的旖旎春色,年轻儒雅的帝王,风华绝代的美人,正执手相握,温柔诉说着细微话语。

傅千裳站在远处,淡淡遥望,身旁雨打芭蕉的声响不再动听,反倒像是重锤,~声声,狠击着他的心房。

刚才他听小五说,早朝散后,聂琦跟朝中几位重臣在御书房议完事,便一直待在荷香宫,和沈鸿月品茶聊天,小五等近侍都被遣了出来,只在远处立着听候差遣。

「傅公子,您身子不适,还是先回去吧,若是淋了雨,得了寒症,皇上一定会担心的。」

小五在旁边为傅千裳撑着伞,轻声宽慰,身子却有意无意地挡在他身前,生怕他一个忍不住,冲上去闹事。

谁知傅千裳凝视良久,只是淡淡一笑。

「他们很般配。」

不敢轻易搭话,甚至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小五只是傻傻的听着。

傅千裳依旧在笑,人已转身离开。

「这世上人人都喜欢美人,所以,他也没做错什么……」

错的是自己,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相信那些所谓的诺言,不该在将身子付给对方的同时,将心也傻傻的一起掏了出去。

离开时,傅千裳将那枚药玉毫无留恋地抛在了桌上,这种收买人心的东西不要也罢。

走出皇宫,他回头看那蒙蒙细雨中的红墙碧瓦,不由想起数月前自己轻松自得地步入这座宫殿,发誓要取尽宫中所有珍药的情景,不自禁笑了。

身子已不再感觉到痛,痛的是心,药性发作了,刀搅般彻心的痛,一阵剧咳后,鲜血从嘴角涌了出来。

傅千裳将油纸伞随手抛到了一边,抹去唇间的血迹,仰头看着平漠苍空,笑颜中似有东西滑下。

「呵,头一次淋雨,从来不知道,原来雨滴是咸的。」

「十衣,你又在偷懒!」

怒吼声在整个御药库里回旋,没放好的几包药材从架子上被震落下来,还好旁边的小药官眼疾手快,跃上前稳稳托在了手里。

小药官重新放好药,又上前很亲热地拍了拍还在吹胡子瞪眼的太医肩膀,转着灵动双目,笑嘻嘻道:「师傅,你最近肝火很旺哦,我帮你开两副清火的药好不好?」

「不好!」

要不是这小子整天打请偷懒,他会肝火旺吗?早知如此,一开始就不该收他为弟子,失策啊失策,那天他一定是鬼上身了,才会捡了这么个大麻烦回来……

手腕被小药官硬拽了过去,搭脉道:「噢,不仅肝火旺,还阴阳失调,看来最近师傅很少跟师娘亲热哦,没关系,这药给你,服了它,绝对让师傅重战雄风。」

一个小瓷瓶飞快地塞进太医手中,把他的怒火也一起塞住了。

最近那话儿是有些精神不济,试试看也不错,小徒弟别的不行,配这药可最情。「

这台阶搭得好,太医立刻眉开眼笑地收下了,又装模做样训了几句,就急急跑出去,连门都忘了带。

「万煜的人都很好玩啊。」

关上御药库的大门,傅千裳拍拍手,来到墙角的木梯前,纵身跃上,开始了他每日的瞌睡功课。

万煜是和永嵊并驾鼎立的邻国,疆土不如永嵊富饶,却国泰民安,傅千裳来到万煜,到现在已过了三个多月,时间过的很快,快的他差不多都已忘了那个人的存在。

离开永嵊后,一开始他在江湖上混了几天,觉得无聊,于是重操旧业,混进万煜做他的见习御医,顺便再卖卖狗皮膏药,日子过的倒也逍遥自在。

十衣是干裳二字的拆解,不过容貌他没换、已经习惯顶着这张普通面孔混日子,他懒得再改,再说,要做一张精巧而具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坐在梯子的最上方,靠着药柜开始打盹,药香是傅千裳最喜欢的味道,于箍,他很快就开始入梦。

「千裳!」

睡得正香,突如其来的大吼让傅千裳一激灵,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很自然的滚了下去。没有摔到地上,他被稳稳抱在了一个结实怀抱里,熟悉淡香传来,接着便听那人唤他。

「千裳!」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找来?不及细想,傅千裳一个飞纵,便跃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御药库外。

看着尚未触及到温暖便骤然空下来的臂弯,聂琦一阵沮丧,不过还好,门口人影一闪,傅千裳又溜溜达达转了回来。

不回来也不行,外面几百名弓箭手围在那里,等着把他当靶子射,不想变成马蜂窝,所以,还是暂时委曲求全吧。

他微笑着向聂琦摇摇手。

「小琦,好久不见,你来玩耍,怎么还带着这么多官兵?」

扬起的手臂被拉住,跟着人也被扯进了对方的怀抱。聂琦恨恨道:「怕你会逃,我特意向万煜王借的兵。」

还真让他猜对了,一见面,傅千裳就逃的比兔子还快,要不是自己早有准备,说不定就让他逃了。

「借兵?你……」

傅千裳话还没说完,便被人以吻封印,聂琦将他顶在药柜前,热情粗暴的吻啮着他的口唇。

被聂琦的反常吓到了,傅千裳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中了毒,神智不清要不就是喝醉了酒,只有在这两种情况下,他才会变的如此疯狂暴戾。

搭住聂琦的手腕,脉象平稳,没有中毒的迹象,他也没有喝酒,现在两人就嘴对嘴,聂琦有没有喝酒他最清楚。

不过他仍是屈指弹在聂琦的腰间穴道上,趁他踉跄时,退到了一边。

他跟这个人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就在那碗毒药无情地摆在自己面前时.仙就告诉自己——有关聂琦的一切他要全部忘掉。

无视对方的惊愕,傅于裳耸耸肩,一脸促狭的笑。

「你好像很欲求不满哦,才大婚,难道皇后没用心服侍你吗?还是,皇后有喜了,不能让你尽兴?我劝你再多立几位妃子吧,禁欲和纵欲都不是件好事哦。」

聂琦一脸沉静地看着傅千裳,那满不在乎的模样一如他们初识时他给自己的感觉——狡黠,灵动,和自己亲近的说笑,但眼底却流淌着自己无法看透的疏离。

他走不进对方的心里,因为这个人,从来没给机会让他走进去!在来之前,他已从万煜王楚翘那里听了不少有关傅千裳的事,他在这里过得如鱼得水,逍遥自在,原来为伊消得人憔悴的那个只有自己。

聂琦苦笑一声,吐出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无边落寞。

「没有皇后,那个位子一直空着,在等待那个人归来,直到,我明白他根本不会再回来,于是我开始找,一点点地找,一直找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