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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301)

游魂已经脱离人体,神智迷蒙不清,不能问太复杂的问题,张玄只好直接切入正题,「那为什么你会住院?」

「……命令。」

很含糊的回答,张玄几乎要竖着耳朵才能听到它说了什么,但听到不等于听懂张玄跟聂行风对望一眼,再问:「谁的命令?」

又是一阵沉默,游魂说:「对讲机……」

对讲机的命令?

张玄猜想多半是上司通过对讲机下达给巡警的命令,这个不重要,他直接跳到下一题,「跟你一起巡逻的同事呢?」

这次游魂的反应是摇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轻微颤抖起来,张玄担心它会消失,紧追着问:「是谁在医院里袭击你的?中年人还是年轻人?」

游魂显得很紧张,继续拼命摇头,张玄为了不刺激它,特意没提到死字,但死亡前造成的恐惧对它的影响很大,哪怕只是稍微思考,都会让它反应强烈。

见它的身影愈来愈浅淡,时间紧促,张玄只好从手机里找出萧兰草的照片,递给它看,「是这个人袭击你的吗?他有没有打伤你的同事?」

没想到看到萧兰草的照片,游魂全身抖个不停,连声说:「是是是!是他,大海也进医院了……」

前言不搭后语,张玄投降了,不过游魂说是萧兰草袭击他们的话出乎他的意料,正要再追问,远处突然传来当啷啷一阵铁链声响,响声空灵幽长,他再熟悉不过了,每次遇到白无常时,他都会故意弄出这种拉风的声音。

果然,随着链声靠近,游魂的表情更加木然,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害怕他们,而是主动飘来,迎着响声走过去。

张玄回过头,就见一个身穿暗青色长衣的高大男人穿过大门走了进来,男人腰间束了条铁链,链子的一头握在他手里,竟是老熟人——在酆都里跟他们并肩作战对付恶鬼的马面先生。

马面脚下还跟着一只小雏鹰,看到他们,小鹰很兴奋地飞过来,先是围着汉堡咕咕咕的直叫,很快又飞去张玄那里转悠,但很可惜它说的话没人听得懂。

「马大叔,这么巧你来这里公干啊。」

见来的是熟人,张玄先把小鹰放一边,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马面的目光在他跟聂行风之间转了转,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和好了?」

当日在酆都多蒙马面的照顾,聂行风跟他点头道谢,张玄则抢着说:「是啊,虽然董事长扮鬼骗我很过分,不过看在钱的分上,我就没跟他计较啦……咦,你来锁魂的?」

「牛头马面不锁魂,难不成来喝酒啊?」

马面随手一甩,那条看似沉重的链子便飞了出去,缠在游魂的腰间将它拉到自己面前,见他要带魂魄离开,张玄急忙拦住,「我费了大半天的功夫,好不容易才把它招来,你不要吃现成的带着就走啊,等我再问几个问题。」

马面伸手在游魂额上一拍,游魂经他拍打,表情更显呆滞,身形飘移不定,要不是被链子锁住,它一定会马上消失掉。

「你看它这个样子,还能回答你什么吗?」

「你没事拍它干什么?它本来还没这么呆的!」张玄被马面的动作气到了,「如果不是我招魂,你现在只怕还在到处找它的魂魄呢,这就是你对我的报答吗?帮倒忙?」

他说得没错,巡警在临死前受过极大的惊吓,导致人一死,魂魄就散掉了,所以马面这次才会特意带小鹰来,让它帮忙寻找,没想到正碰上张玄招魂,也算是让他捡了个便宜,见张玄气呼呼一副炸毛的模样,他笑着看聂行风。

「他平时都是这样子的?」

「比现在更糟糕,如果今天来的是白无常,他的拳头早挥过去了。」

聂行风说归说,却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看到张玄开始转拳头,马面摸摸鼻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对还真是配合默契啊,他苦笑道:「这可不关我的事,它被吓得魂魄不齐,就算我不来收魂,它也无法回答你什么的,而且鬼说的话千万别当真啊,俗话说鬼话连篇鬼话连篇……」

「你在说你自己吗?」张玄冷笑:「那把白小常叫来,我问他。」

难道这位天师大人没看出来白无常就是为了躲他,才特意把这次的锁魂工作推给自己的吗?

「你问他也没用的,我们又不知道阳间的事。」马面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好吧,他也知道跟阴差打听案情是强人所难,见巡警表情呆滞,也问不出什么了,张玄只好往旁边一站,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谁知马面还没迈步,小鹰先叫了起来,在冲张玄叫了数声没得到回应后,直接跳起来啄他,张玄的胳膊被啄得生疼,嘶着气问汉堡,「你家小弟在叫唤什么?」

「咕咕咕!」

汉堡把头撇开了,老实说小鹰的鸟语它也不是很懂,马面却噗哧一笑,替它翻译道:「它在问你家的小娃娃在哪里?」

「娃娃去孤儿院寄宿了,短时间内看不到他。」

虽然张玄也不知道为什么天罚事件已经过去了,爷爷还执意要将娃娃送去长运,但老人的安排他们也不便反驳,见小鹰在自己面前又跳又窜,只好说:「想去看他,只能自己去了,不过那里规制很严的,你进不去。」

孤儿院附近罡气很强,就算是他跟董事长都混不进去,更别说一只羽毛化成的小雏鹰了,听了他的话,小鹰脑袋垂下去,发出很失望的嘟囔声。

「咕……咕咕……」

「走了!」

耽搁得有点久了,马面给小鹰打了个手势准备离开,却再次被叫住,聂行风问:「三十年前谢记棺材铺发生的血案你知道吗?」

马面一愣,聂行风又说:「许多人枉死,可能会不甘心被锁魂,你们阴差一定很头痛吧?」

「好像有听说过,不过三十多年前的事我不清楚,那时我还没做阴差呢。」

「耶?原来马面这份工也是更换制的啊?」

无意中听到了了不起的爆料,张玄兴奋起来,马面却不肯再多说,扯着小鹰往外走,聂行风在他身后说:「最近我们遇到了些麻烦,可能跟这件陈年旧案有关,我们家里的人都在谢记店铺失踪了,如果你能提供些线索的话,那感激不尽。」

马面的脚步猛地定住了,转过头问:「谁失踪了?」

「张家除了我们之外的所有人。」张玄在他跟聂行风和汉堡之间画了个圈。

马面的长脸更难看了,「怎么会这样?」

「你想知道内情的话,我也不介意再讲一遍,但能不能换个地方?」张玄打了个喷嚏,用手搓着双臂,说:「我还不习惯在太平间里讲鬼故事。」

马面冲他摆了下头,向外走去,这个举动表明他对张玄的鬼故事非常感兴趣,张玄给聂行风使了个眼色,让聂行风先跟马面离开,他则去冷冻柜把死者的尸袋拉上,又关上柜门,结束了招魂仪式,这才打着喷嚏匆匆跑出去。

聂行风已经跟马面来到了医院门口,路上将谢记店铺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由于照妖镜被初九拿走了,马面无法看到原物,听完后说:「如果那真是噬魂镜的话,那他们应该暂时没危险。」

「为什么?」张玄追上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问:「初九说那东西很邪。」

「这世上没有邪物,只有心术不正的人,」马面淡淡说:「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哇,你这么肯定,是不是……」

张玄的话还没问出口,就见马面的身影模糊起来,跟小鹰一起消失在他们眼前,他只听到小鹰叽里呱啦的咕咕声,等声音消掉,他们已经不见了。

「话说一半就遁形,这什么人啊!」

马面在远处听到张玄暴躁的叫嚷,他微微一笑,对站在肩头的小鹰说:「我们又不是人对不对?」

「咕咕!」

「既然捧场听了人家的故事,就不能撒手不管。不过我要先回地府交差,你就劳累跑一趟吧,钟魁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给了我们不少祭品看起来傻乎乎的家伙。」

「咕?咕咕!咕咕!」

见小鹰连连点头,马面就知道它记得,拿出几张冥币撒向空中,那是钟魁烧给他们的东西,上面沾了钟魁的气息,小鹰嗅到后展翅高飞,矫健身影瞬间汇入黑暗之中。

马面看着它飞远,把眼神拉回,看看拴在铁链上的游魂,他扯了下链子。

「走吧,这一世的最后一程让我来送你离开。」

等张玄和聂行风把车开过来时,马面早已走没影了,张玄不甘心地趴在窗户上冲外面叫:「马叔马叔马大叔?」

「阴鹰的嗅觉告诉我,他们都走远了,快把窗户关上,外面很冷的。」

汉堡刚说完,张玄就打了个喷嚏,赶忙把车窗关上了,问聂行风,「董事长,你为什么要跟马面说谢家的事?」

「你不是埋怨招魂便宜了阴差嘛,那就让他们顺路帮帮忙好了。」

「董事长高见!」张玄冲他竖了下大拇指,赞完后又虚心求教:「可是你怎么敢保证马面会帮我们?」

「会不会帮不知道,不过说了就有一半的可能性。」

汉堡在旁边连连点头,「我压两根羽毛,马面会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