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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432)

几乎同一时间灼亮从漩涡深处闪出,刺得小魁几乎无法睁眼,就听尖叫声传来,蓉蓉又滑下一段,遮在她脸上的长发被风卷开,她看到了小魁,急忙大叫:「救我,快救我!」

小魁看到了她,但现在这种状况下如果他去救蓉蓉,胖子一定会马上被卷进洞里,可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蓉蓉出事,正焦急着,手上一紧,有股强大的力量从胖子脚下传来,他徐缓掉落的状态一转,变成了被往下扯拽的感觉。

小魁没防备,被他带着也向下滑去,匆忙中用脚勾住门框,又抓住胖子的衣服用力往外扯,但那股力量太凶猛了,他只觉得来自胖子身上的重力越来越大,他整个身体被撕扯得紧紧绷直了,假若不及时松手的话,连他自己都可能被一起拽进去。

「院长……救命……」他吃力地叫,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发出声的字符。

勾住门框的腿被拽住了,紧跟着一松,像是被谁扯开了,小魁回过头,发现是小猪,没等他看清楚,小猪就突然弹了起来,皮球似的弹到了他背上,将手再次搭上他的肩膀。

「你是鬼,你死了!」

你才去死吧!

小魁很想这样叫,但他现在没那个余裕,失去了腿的阻力,他被胖子带着急速向下滑,还好幸运的是小猪骑在他背上,超乎正常体重的重量多少拖延了他滑动的速度,可是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蓉蓉已经撑不住了,在尖叫声中往下坠落。

小魁本能地伸手想去抓她,却因为失去了平衡,跟着胖子一起往下掉,他慌忙伸手乱抓,想攀住边缘,手指掠过柔软的物体,黑黑的像是人类的发丝,他抬起头,竟然看到蓉蓉正站在黑洞边缘,低头冷冷地注视自己,不由得呆住了。

发丝掠过手指的柔软感很快就消失了,没等小魁弄懂蓉蓉是否有掉下去,就觉眼前一亮,灼亮得令人晕眩的光芒照来,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他,随即陌生的冷峻面容映入他的眼帘。

周围光亮太强,以致于那张脸也被映得泛出金光,小魁不得不闭上眼睛,等再回过神来,景象已转回到普通的房间状态,灰蓬蓬的天花板跟四壁,冰冷的水泥地面,一切都显得那么昏暗,而他此刻正呈大字状态平躺在水泥地上。

灰衣长袍的男人盘腿坐在他身旁,正在低头看他,看到他睁眼,立刻将面纱落下,那是院长,在他记忆中,只有院长始终以面纱的模样出现。

院长的动作很快,小魁只勉强看到他的脸盘在眼前一晃,然后五官就都隐藏到了面纱后面,这是他第二次看到院长的样子,第一次该是在他遇险时,孤儿院的所有人他都认识,唯一不认识的是院长,而且也只有院长才有本事救他出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这么肯定,或许对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他来说,院长本身就像是神祇般的存在吧。

「院、院长……」

想起昏迷前的经历,他慌忙爬起来看院长,想问自己是不是在做恶梦,却在院长的漠视下闭上了嘴,由于面纱的阻隔,实际上他看不到院长的目光,但直觉告诉他,院长一直在盯着他,以从未有过的冷漠态度。

「啪!」

随着清脆响声,小魁的脸颊上传来疼痛,没等他反应过来,喉咙就被掐住,紧接着又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院长的力量很重,疼痛加惊讶,他的眼泪立刻掉了出来,委屈地看着院长,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虽然从小到大院长都没有对他特别好,但也从来没打过他,在他记忆中,院长是个很温和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本能的驱使下,他开始求饶,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求饶起到了作用,院长没再打下去,而是提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喝道:「记住,你不是鬼,你是小魁!」

声音嘶哑,跟平时院长的嗓音完全不同,他几乎怀疑这其实是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慌慌张张地冲外面大声叫:「院长!院长救命!」

求救声被盖住了,男人继续大喝:「跟我一起说,你不是鬼,你是小魁!」

「是是是,我是小魁!」

他顺从地连连点头,脸上的疼痛却依然让他心有余悸,极度紧张下,心房怦怦跳得厉害,有种喘不上气来的错觉,同样的感觉在不久前他也曾经历过,在书房遇险的那一刻,还有在后院跟小伙伴捉鬼的那一刻。

院长好像还对他说了些什么,但完全进入不了他的耳朵里,他现在所有心思都放在摆脱可怕的困境上,感觉院长冰冷的手掌搭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似曾相识的捉鬼一幕腾上脑海,他想都不想,将那只手奋力推开……

◇◆◇

「我不要玩捉鬼!」

大叫声震醒了缠绕着钟魁的梦魇,几乎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终于可以顺畅呼吸了,温暖的阳光从车窗外斜射进来,驱散了记忆中的阴暗气息,他按住胸膛大口喘息着,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差点死掉。」在发现是做恶梦时,他自嘲地说,假如鬼也可以死的话,刚才说不定他会直接死在梦中。

「差点死掉的是我吧,」粗重的男人声音在车前座响起,司机用力抖着自己的手叫:「我快被你吓死了。」

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在甩动中不时闪过光亮,钟魁被晃得眯起了眼睛。

计程车停在九曲十八弯的山道边,车里两个人都一副白惨惨的脸色,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去常运的路上,钟魁急忙坐正了身子,摸摸额头,在一阵胡乱蹭动下,他的头发被蹭乱了,额头也一层虚汗,围在脖子上的橘黄围巾扭成奇怪的形状,不知是系得太紧才会导致他不适做噩梦,还是因为做噩梦才把围巾搞得变了形,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马先生送他的围巾,搞坏了可不行。

「抱歉抱歉,我刚才做噩梦,吓到你了?」他一边对着后视镜仔细整理围巾,一边问司机大叔。

「吓到算什么?我差点被你掐成骨折。」司机揉着被掐红的手腕说:「我正开着车呢,你突然大喊大叫,我还以为你发病了还是怎样,想拍你的脸让你清醒,谁知被你抓住手腕用力折,哎哟我的手啊,快断掉了……」

「对不起对不起,」想想梦中的状况,钟魁猜他当时的力气一定很大,不好意思地冲大叔连连低头,「都是我的错,你要不要去看骨科?我会付你医药费的。」

「还不到看骨科的程度,小伙子你没事就好,刚才可把我吓坏了,真以为你是突然得什么重病了,倒是你要不要去看下医生?再往前走就是山里了,得急病可不好找大夫。」

「没事,只是做噩梦而已。」

「那那个噩梦一定很恐怖吧,你看你的脸色多难看。」

司机指指后视镜,这不用他说,钟魁自己也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不佳,对着镜子勉强做出个微笑的表情,「没事了没事了,司机大叔,请继续开车。」

「好,我知道前面有块平地风景不错,等到了我们在那里休息一下,开了这么久的车我也累了。」

说着话,计程车重新开动起来,看着窗外徐徐落向后方的风景,钟魁有些怅惘地想,不知马先生有没有觉察到自己找借口请假的真正目的,要是知道自己在骗他的话,他会不会生气?

不过现在担心这个已经晚了,不管马先生生不生气,他都不会放弃自己想做的事,而且他们签过卖身长约,不论怎样马先生都不可以单方面解约吧?

虽然这样说,在临走时钟魁还是撒谎了,因为偶尔会灵的直觉告诉他马先生不会同意他去常运孤儿院。

至于为什么突然萌起回孤儿院看院长的想法,他自己也很难解释清楚,或许在跟随张玄一同冒险的过程中,他逐渐发现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许多秘密,而归根结底,秘密的源头都出自孤儿院,他的童年、记忆乃至他的根,都跟孤儿院紧紧相连,或许正是如此,当年院长才对他说离开了就不要再回来的话吧。

原本看似无情的话语,此刻回想起来却感觉充满了对他的爱护,他想从他出生起,就被很多人期望跟他真正的身世分开,但一切兜兜转转,他还是回来了,何谓命运,也许这就是命运,所以他这样做不是想反抗或是逃避命运,而是去了解,他希望知道一切真相,用自己的双眼亲自看到。

前面响起歌曲声,司机把音乐打开了,属于上世纪的老歌曲缓慢地充斥了车里的空间,从后视镜里看看钟魁的脸色,司机大叔打开了话匣子。

「这次你幸好是拦到了我的车,换了别人,可不知道这里的路,知道的也不想跑,路程太远了,而且一般年轻人登山的话,都是自己开车,很少有坐小黄的,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为了登山来的吧?」

看得出这是位很健谈的司机大叔,为了排解心里的不安,钟魁回答了他,「不是,我是去常运孤儿院的,山里有所孤儿院不知你知不知道,我是在那里长大的。」

「对对对,之前我载过一个小姑娘,跟你一样出手挺大方的,她也是去常运,我是听她说起,才知道这里还有家孤儿院。」

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对常运感兴趣?

钟魁忙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叫什么?有没有说去常运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