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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474)

「我指的是昨晚误会你的事,」说到这里,张玄自嘲地一笑,「还以为自己很聪明,看出了你的真面目,没想到傅燕文伪装成了钱叔的样子。」

「有关这一点,你就更不用道歉了,除了我不是傅燕文外,所有一切你都猜中了。」

张玄皱起眉头,有些不明白张正的意思,随即脖颈传来疼痛,张正将某个尖锐的物体刺进了他的预部,他眼前剧烈晃动起来,挣扎着想站起身,可惜站到一半就失去了知觉,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

张正伸手扶住了他,任由他靠在自己肩上,微笑说:「你没说错,以我的个性,如果不是有目的,我不会三番四次地低头来求人。」

没有回应给他,张玄睡着后跟他清醒时表现得一样冷漠,张正没在意,扶起他往外走,在附近玩耍的孩子们发现不对劲,纷纷看过来,但很快就在张正凌厉的瞪视下退开了。

张正转回头,看向张玄的眼神变得柔和,摸摸他的头发,说:「我带你去一个你一直很想去的地方,过了这么久,也该是做一决断的时候了。」

尾声

牛幸福走进谢非的店铺里,谢家棺材铺重新装潢过,不再是之前阴森晦暗的气场,虽说是做红白喜事地方,但气氛塑造得平和大方,里面有不少客人,谢非正在跟店员讲事情,看到他,急忙迎了上来。

聂行风是来付钱的,顺便探望张燕桦,常运遭遇变故后,魏炎照他的提点做了报告交上去,再加上常运院长的周旋,计程车司机被杀案被上面压住了,张燕桦因为被附身太久,魂魄意识几乎都被张雪山抹杀掉了,所以苏醒后精神状态一直很糟糕,谢非便把她接到自己家里来住,以方便照料。

钟魁的事谢非事后听说了,特意用最后的黑檀为他做了灵位,听了聂行风的来意,他连连摆手,正色说:「你见外了,钟魁是我第一个交的朋友,我道行不够,没法帮他报仇,但做点小事还是可以的。」

报仇?聂行风想,如果钟魁魂魄有灵,应该不会希望他们为他报仇吧?

见聂行风脸色不好,谢非斟酌着问:「张玄还没下落吗?」

「没有,不过张玄那个人,不管在哪里,他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聂行风这样说,除了回应谢非外,也是在安慰自己。

在破了诛仙阵的次日早上,张玄就消失了,跟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张正,事后回想起来,聂行风都忍不住埋怨自己的不小心,张玄的直觉没错,虽然张正不是傅燕文伪装的,但他们却是一伙的,张正给他们提供银白和傅燕文见面的照片,无非是为了取得信任而已,只是当时各种事情一齐出现,导致他情绪烦乱,忽略了许多细节,如果他一直跟随张玄的话,张玄就不会轻易被劫持走了。

事情一晃已过去了一个星期,张玄音讯皆无,张正也完全没有联系他们,聂行风不知道傅燕文打的什么主意,更担心他会直接对张玄出手,但思来想去,总觉得如果傅燕文真会那样做,那一开始就做了,不必等到现在,所以他最终的目标应该还是自己。

利用张玄动摇他的情绪,然后出其不意一击而中,他想这才是傅燕文真正的目的,他不能自乱阵脚,有许多事还没弄清,他需要利用这段时间把事情理顺,到那时傅燕文可能就会忍不住主动现身了。

「张燕桦好些了吗?」他把话题岔开了。

「还是老样子,总喜欢一个人发呆,院长这几天都有来看她,说她好不了了,不过这对她来说其实是好事,我也不希望她想起从前那些事,反正她现在除了喜欢发呆外其他都正常,做起事来比我都麻利……」

说到这里,隔壁房间传来张燕桦的叫声,谢非顾不得再跟聂行风聊天,急忙跑了进去,聂行风跟在后面,见院长也在房里,张燕桦坐在椅子上,双手神经质地摆弄着衣角,看到聂行风,她立刻跑到谢非身边抓住他的手不肯放,又往他身后躲,像是很怕自己。

「以前的人她几乎都不记得了,」见聂行风面露疑惑,院长解释道:「不过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休息一阵子,大概就能复原了。」

「就是怕见生人,害得我现在哪儿都去不了。」

说到这里,谢非露出个很想掩藏但根本藏不住的笑容,张燕桦看他的眼伸里充满了依赖,这让聂行风感觉他这话与其说是抱怨,倒不如说是享受其中,如采他喜欢的是张燕桦这个人的话,那么不管张燕桦变成什么样子,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经历了无数风波,这种平凡而相依的生活才该是最圆满的。

聂行风告辞离开谢家,院长跟他一起出来,隔着面纱,聂行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感觉得出他此刻心情很好。

「钟院长,你不是钟家的家主吧?」他问。

「不是,」两人沿着道路缓步前行,院长说:「我们钟家每一代家主的名讳都是静棠,但我只承袭了名讳,却没有家主之实,所以当钟家的阴灵在常运肆无忌惮地出现时,我没有能力约束它们。」

「那附在钟魁身上的那具骨架才是钟家前一任家主?」

「是的,那个可怜的孩子……」

说到钟魁,院长的眼中蒙起一层阴霾,叹了口气,「是我亲手接过了他的襁褓,看着他长大,又看着他死亡,如果这是命运,那命运之神对他也未免太过于残忍。」

这是一个聂行风无法回应的问题,对于钟魁的死亡,他无法不介怀,也曾试着用各种办法通灵寻人,但都失败了,最后连马灵枢也放弃了,有句话叫做无力回天,却不知那执掌犀刃的人是否就代表了上天?

「你其实更想知道为什么钟家会设在法阵的地界里吧?」

询问打断了聂行风的伤感,他稳住情绪点了点头,就听院长说:「这个秘密原本是钟家家主交替时相传告知的,但因为前一任家主摔死,所以秘密就此终结了,我只听过传说,据说当年八荒渐趋稳定,五帝封神入瞑,法阵其实是为神祗镇位所设,神树也是当年五帝留下的,我们就以神树为根本,世世代代守护着这片家园,所以钟家子孙百年归老,都需留下一块尸骨在阵中,除了吸收阵中灵气授福子孙外,也是为了侍奉神明。」

说到这里,院长看看聂行风,「换言之,我们其实就是守墓人,只是这块墓是活墓,也许哪一天天地动乱,五帝再现,侍奉他们的钟家子孙便派上了用场,但真相究竟如何,我没有亲耳听到,不敢保证。」

难怪钟家的阴灵气场连龙神都为之忌惮,原来它们是守护入瞑中五帝的神灵。

聂行风问:「那位前家主是生病过世的吗?」

「不,是受伤太重导致的,二十多年前,我离开常运去接钟魁那段时间,有人来滋事破阵,钟家人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等我回来时,家主已经去世了,我们将他安置在地下,四周贴满镇神道符,以示对他的敬重。」

聂行风心中一动,突然明白了钟魁遇到骨架时的反应——他们都以为骨架被镇在地下,是生前被谋害的,但真相怡恰相反,那是钟家人表达郑重的方式,假如当时他们知道钟家人过世后都以尸骨砌墙,也不会误会院长跟张雪山有勾结了。

「那个来破阵的人是不是自称天神的傅燕文?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当年我不在场,这次我也不在场,但如果真是他,为什么当年他将钟家重创后又突然消失,二十多年后才卷土重来呢?」

聂行风无法解答这个疑问,但直觉告诉他,钟家两次变故都与傅燕文有关,也许找到了秘密,就找到他的弱点了。

「可惜最后供奉的法阵还是被破了,神树也消失了,也许这就是净世的先兆,再不用多久,五帝就会醒来了吧?」

微风送来长长的叹息,聂行风心中一动,问:「当年神树消失,你们没想过要寻找吗?」

「有多次寻找,但都杳无踪迹,我担心连累到那些孩子们,便将他们都尽快送走了,但二十多年前的那场争斗破了常运的气场,之后孤儿院里便时不时的出现一些阴灵化作的孩童,因为它们都是先人化成的,又不会伤到孩子,我便听之任之了,没想到蓉蓉的偷盗行为会引发它们的杀机,至此一发不可收拾,后来我不得不将那栋书屋封住,却仍然无法禁止阴灵的出现,直到这次大变故。」

听着院长的讲述,聂行风终于将心中的疑惑都弄清了,问:「那今后你打算怎么做?」

「超度阴灵,但可能要费些时日,它们都不属于这个世界,希望因缘际会,一切可以顺利解决。」

停车场快到了,聂行风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院长先生,那晚你到底跟张玄说了什么?」

院长停下脚步,微笑问:「既然他没有跟你说,那你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呢?」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也许真相可以让我心安。」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会让你更不安?」

聂行风想了想,最后还是说:「请告诉我。」

一声叹息后,院长选择了回答:「其实那晚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跟他说他是个没有将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