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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489)

尘土随着撞门四处飞扬,聂行风屏住呼吸走进去,房间对面是窗户,窗帘拉着,只有微弱的光芒射进来,借着微光聂行风在门的附近摸了摸,找到照明开关揿亮了。

照明灯是几十年前的那种旧式灯泡,看起来也有些年数了,光亮很弱,但至少可以借助它看清房间,这是间类似杂物房的地方,胡乱堆放着各种用不到的桌椅、胶片和放映机,不过物品没有想像中那样遍布灰尘,聂行风向前走了两步,脚下传来脆响,他抬起脚,发现踩中的是块很小的碎骨。

碎骨周围也有些零星骨片,聂行风掏出手绢拿起一块查看,骨块被嚼得很碎,看不出原本出自哪里,要不是出现的场所太奇怪,大概会被当作是小动物们吃剩下的东西,但这种碎骨对普通动物来说过大了,除非那是野生兽类。

想到在剧场里看到的那个形体怪异的野兽,聂行风隐隐猜到了所谓电影院里有人失踪并非流言,或许它正是事件的真相,却不知怪兽用了什么办法,让大家忽略了对失踪人士的追查。

思索着刚才的经历,聂行风又去其他角落里查找了一番,最后他在一块破碎不堪的物体前停了下来,如果抛开涂着颜料的部分,那东西本不显眼,但颜料上嵌的装饰小贴片吸引了聂行风的视线,看到颜料下方残缺不全的部位,他感到作呕——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东西该是女人的手指,残缺部分颜色墨黑,看来是怪兽吞噬的残留物。

聂行风握紧犀刃之柄,他明白了这里怨念聚集的原因,一切都是枉死者留下来的,他甚至可以感觉出房间里流淌的属于阴魂的气息,他们无辜惨死,找不到往生的路,只能徘徊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久而久之,怨气会越来越强,难怪他进剧院时会感觉这里比外面还要寒冷。

房间里的阴气波动变得更厉害了,感觉到寒意的凝固,聂行风站起来,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跑进来,随即惊呼一声,定在了门口。

聂行风回过头,见是那个白衣长发女人,她没发出尖叫是因为脖子被卡住了,随即她的手臂被揪住顶在了墙上,那力量很大,接下来又是无数次撞击,她的长发在碰撞中飞舞起来,让那张脸更显得不像是正常的人类。

聂行风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在抓她,只能隐约看到有数道黑影在她身前来回飘动,猜想那是枉死的魂魄,他急忙冲了上去。震慑于他身上的罡气,黑影被弹得四散飞开,消失在空间。

失去桎梏,女人停止了自虐,靠在墙上直打颤,刚经历过的惊恐感跟暴力让她还处于极度紧张中,眼睛向上翻着,露出浑浊的眼白,原本很漂亮的一张脸,此刻却只传达出了恐惧的寒意。

“冷静点!醒醒!”聂行风抓住女人的手臂大声喊道。

就在刚才他还认为白衣女人跟怪兽是同党或是同一人,但看她的反应,除了面妆做得惊悚外,完全不像是妖鬼之类,那枉死鬼对付她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聂行风的嗓音天生带了安定人心的沉稳力量,在他的安抚下,女人逐渐恢复了过来,只是还不太明白眼下的状况,靠在墙上颤抖着问:“你……你是谁?”

“这话该我来问你——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装鬼吓人?”

“没有,你不要乱说……”

“你装鬼已经惹得鬼不高兴了,刚才给你的警告你还不明白吗?”

凑近了看,女人的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油彩,眼影口红也都涂抹得相当夸张,故意化这种彩妆如果不是想掩饰什么,那就是别有居心,聂行风现在更倾向于后者。

果然听了他的话,女人的表情变了,连声叫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影片做宣传!”

“做宣传?”聂行风一愣之后马上明白了女人的意思,问:“你是影片里的那个演员?”

“是是,本来属于我的主角被别人抢了,我不甘心,就想到了这个办法,我爸爸是剧院管理员,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很熟,爸爸也支持我,说不会有人知道。”

居然有人支持女儿做这种事,聂行风很无语,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装鬼的?”

“这个影片播放前,但奇怪的是根本没人提闹鬼,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我好失败,没想到自己的演技这么差,电影里引不起大家的注意,现实里也是这样……”

说到伤心处,女人呜呜哭了起来,像是真觉得一切都是自己不够努力的结果,但她的话跟美美的话有出入,电影院里有人失踪是很久以前就出现的传言,如果她没撒谎,那就是她吓唬过的人都被怪兽吃掉了,或许是因为闹鬼话题的散播会对它的存在不利。

砰!

头顶的天花板突然传来震响,打断了聂行风的思绪,女人也吓得尖叫起来,下面剧院里在电影声效的作用下,没人注意到楼顶的响动,但近距离的他们感受尤为强烈,聂行风的心头猛跳,属于杀伐战神的罡气向他袭来,他知道傅燕文终于现身了。

情不自禁的,他握住了刀柄,女人也感应到了杀气,哆嗦得更厉害了,连声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显然她把杀气误认为是聂行风的意志,聂行风只好松开了抓她的手,冷静地观察四周,为了减轻女人的恐惧,再问:“平时谁会来这个房间?”

“没人来的,现在不景气,三楼以上都荒废掉了。”

“那你为什么会来?”

“我化妆时怕被人看到,所以偷偷躲在楼上,爸爸有钥匙……”

“那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女人用力摇头,看她的表情不像是撒谎,聂行风正奇怪为什么怪兽没吃她,她突然叫了起来。

“我家猫咪咪好像很怕这里,每次带它来,它都会躲起来,刚才它又不见了,人家都说猫通灵,它是不是看得见鬼?”

“猫咪?”

面对女人的询问,聂行风猛然想到怪兽的原身可能是猫,它的体型比猫大很多,但也勉强称之为猫,如果是猫妖作怪,那作为饲主的女人会侥幸活下来就能得以解释了。

女人还要再说,头顶又传来连声震响,宛如地震般的,天花板上的尘土纷纷扬扬,并伴随着奇异的怪叫声,那应该是徘徊在附近的阴灵的叫声,聂行风不知道该怎么指引它们往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道黑影从缝隙间窜出,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震动的余波连续传来,感应到杀伐之气,聂行风凝神握刀,以防傅燕文的突然偷袭,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几声尖叫,依稀是猫咪的叫声,叫得分外惨烈。

“猫咪咪!”

女人的脸色变了,大叫着冲了出去,聂行风紧迫其后,就见她在黑暗的走道里飞快地跑着,一口气跑到尽头,那里有一段很狭窄的楼梯,她沿楼梯爬上去,熟门熟路地跑进了某个房间里,却在看到房中的景象后,猛地停下了脚步。

聂行风紧跟着跑进,就见房子是空的,里面看上去颇为宽敞,吊灯在头顶上不断晃动,导致整个房间的光线忽明忽暗,吱呀呀的链条摩擦声有节奏的响着,当中站着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男人。

男人右手持剑,剑尖朝下,血迹从垂落的剑身上落下,一路延伸到另一头,那里躺着半只个头颇大的虎斑猫,它被拦腰截断了,肚肠摊了一地,身体的另一半则落在其他地方,乍看去,房间满是血迹,惨不忍睹。

怪兽应该就是这只虎斑猫的化身,没想到它的原形个头也这么大,看到它肚子里还没消化的东西都是嚼碎的骨胳皮肉,聂行风不忍再看,将眼神瞥开,看向那个男人。

似乎没想到有人会出现,男人脸上略露惊讶,在看到聂行风后,他表情中的惊讶更重,随即眼中闪过异样的炽热光芒。

那种光芒像是艳羡,也像是杀机,快得令人无法捕捉,跟他四目相对,聂行风心头一跳,手指情不自禁地颤了起来,那是战神临阵对敌时的激越之情,这种感觉他有,对方也有,因为他们骨子里拥有着同样的力量——男人正是傅燕文,但奇怪的是这次傅燕文没有用跟他相同的脸,而是另一张刚正黝黑的面容。

这张脸带给聂行风某种熟悉感,一瞬间,无数画面在眼前交替闪过,仇恨的、杀气的、相互征伐对峙的各种图像一起腾入脑海,他的思绪混乱起来,有些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真正经历的,直到女人的尖叫声传来,他的神智才骤然回归,就见女人全然不顾对方手持的长剑,发疯似的向他冲去。

“不要伤她!”

聂行风急忙大声喝道,同时冲上前想拦住女人,却晚了一步,喝止被傅燕文无视了,面对冲到近前的女人,他毫不犹豫地一剑挥下,剑锋划过女人的咽喉,顿时血流如注,随着她的跌倒喷洒了一地,聂行风奔近,只见她仰面躺在地上,鲜血从被割开的喉管跟嘴中喷涌而出,四肢急速抽搐着,显然已回天乏术。

第四章

“我说过了不要伤她!”

明知此刻再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眼前的惨状,聂行风还是无法克制内心的气愤,也许傅燕文是神,但就算是神也有应该尊重的事,就比如生命,生命之所以珍贵,或许正是由于它的脆弱,所以才更要细加呵护,不问青红皂白就乱开杀戒,这根本不符天神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