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天师执位Ⅲ(490)

“她是普通人,不是妖鬼恶兽,为什么你连基本的查问都没有就动手!”怒视傅燕文,他冷声指责,“你从来都是这样罔顾人命吗!?”

似乎意外于发生在面前的事实,傅燕文有短暂的怔愣,眼神掠过仰躺的女人,露出懊恼之情,但随即就平静了下来,转而看向聂行风,懊悔的表情更重,不过聂行风有种感觉,他不是在后悔自己的误杀,而是气恼这一切被外人看到了。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自称杀伐之神的刑啊,”傅燕文恢复了平时的倨傲,看着聂行风,眉头挑了挑,“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活着,更没想到一见面就被你指责,尊贵的天神大人,您好像忘了我是谁?”

略带揶揄的口吻,聂行风一愣,傅燕文面对他的反应跟以往不太一样,至少他没像平时那样扮成自己的模样,被问到,他压住怒火,上下打量对方,除了长相跟兵器外,傅燕文并没有变化,同样的倨傲张扬,将天神应有的霸气与罡气表现得淋漓尽致,这张脸他并不熟悉,但似乎又在哪里见过,一时间脑海里思绪纷乱,隐约记起了傅燕文的身份。

“你是谁?”他茫然重复。

“我是跟你同等官阶的神祇,大人,”傅燕文的口气里充满了嘲弄,“别自以为是五帝亲手创造出来的,你就可以对我耀武扬威,我们是平级的,甚至超越了你,看你这副模样也配称神?”

脑海里灵光闪过,聂行风惊然回神,面对傅燕文的气焰,他冷声回道:“难道神祇就可以无视生命,胡乱杀人吗?”

“这不是胡乱杀人,是斩草除根,”傅燕文用剑随手往女人身上一指,“就算她是人,跟猫妖同流合污的话也该诛杀。”

“你从哪里得到他们是同伙的结论?”

“她身上有猫妖的气息,却没被猫妖吞噬,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可是她身上并没有害过人的戾气,身为惩恶奖善的神,你该最清楚!”

女人的四肢渐渐停止了抽搐,她已经死了,现在再追究这些已于事无补,但聂行风无法容忍傅燕文这种漠视生命的作风,而眼前的悲剧正是由于他的自以为是造成的。

“就算她跟猫妖有勾结,也不能成为你随意杀生的借口,这是人间,有人类的法律规范,轮不到你越俎代庖!”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像是被震慑住了,傅燕文有瞬间的错愕,随即便狂笑起来,“你是在指责我吗?看来时间没有改变任何事情,你还是跟以往一样虚伪。”

“至少……”

下面的话聂行风没说出来,因为傅燕文手中的剑已经逼到了他面前,他闪身躲避,谁知黑风闪过,傅燕文将另一只浑身墨黑的武器祭起,与剑同时攻击过来,罡气霸道凌厉,超越了属于有德者的温厚,反而接近于野兽的戾气,招招相连快如闪电,在房间里耀起一圈圈烁亮光华,将聂行风围在当中,几欲将他吞没。

聂行风不敢怠慢,抽出犀刃凝神抵挡,只听兵器相交的金属撞击声连绵不绝,相似而非的罡气相互排斥着,将周围搁置的事物震得向四方飞散,空气似乎也被过于凌厉的气焰影响了,汇成无形刀风在空间中延绵挥荡,地面上的血迹被厉风扫动,重新飞溅起来,血红斑点在傅燕文的驾驭下化作一场血雾,将整个空间笼罩在当中。

猫妖的内脏跟呕吐物也随之飞起,恶臭袭来,让聂行风作呕,他屏住呼吸向后退去,就见傅燕文的兵器在他的意念中攻击得更快,眼神烁烁,充满了杀机,这一次他看得很清楚,对方先前提出的所谓神形合一、所谓神祇分支都是谎言,傅燕文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他要杀自己,因为自己是唯一知道他滥杀无辜并且可以弹劾他的人。

于是迄今为止各种难解的疑惑在这生死交错中逐一浮上,明明他现在还处于极度危险当中,但谜题却不受控制地占领了他的思维,疑惑之索相互连接到一起,然后延伸至此,让他弄清了一直以来困惑自己的真相。

“小妹?小妹?”

房间外传来叫声,打断了聂行风的思索,有人被他们的打斗惊动了,随着叫声,一位身穿制服的老人跑进房间,发现倒卧在地的女人,他无视房中飞舞的各种物体跟杀气,跑到女人身边,抱住她大声嘶叫,然后又抬头看向他们,气愤地喝问:“你们是谁?你们这些混蛋,杀了我女儿……”

原来他就是女人提到的在电影院里做事的父亲,见他形似疯癫,显然把他们当成了杀人凶手,而这种状况下又没法仔细解释,担心他被刀风伤到,聂行风避开飞卷在周围的戾气,抢上前想将老人拉开,谁知傅燕文驾驭的法器紧逼着他,黑棍在空中划过墨黑光亮,向他后背袭来。

聂行风躲过了后心要害,肩膀却被棍条打到,痛得跪倒在地,眼睁睁看着老人的身躯被风卷起,撞向对面的窗户玻璃,跌了出去。

顾不得疼痛,聂行风咬牙抢身扑到窗前,探手抓住了老人的一只手臂,但那股下坠力太大,他也被带着翻出了窗口,身后杀气不绝,为了不给傅燕文趁机偷袭的机会,他只好顺着坠力跃下,同时另一只手挥出犀刃,借助犀刃的力量缓冲坠地时的撞击。

还好窗外下方不是地面,而是电影院外围突出的天台,跟窗口只有一层楼左右的高度,天台颇大,上面有不少金属设备跟管道,夜色太黑,仓促间聂行风没注意周围的景象,他站稳后扶住老人,问:“有没有受伤?”

老人脸色苍白,呼呼喘个不停,在聂行风的维护下他没有受外伤,但看上去状况很差,一只手捂在胸口上不断打着哆嗦,聂行风还要再问,前方传来话声。

“这就是犀刃吗?传说中可斩神杀魔的神器?”

傅燕文也从楼上跳了下来,长衣飘飘,在风中颇显侠士之风,但他的气场比动手之前更加阴戾了,顺着他的眼神,聂行风看到了自己手中的法器,刚才落下时他正是借助于这柄刀保护自己的,傅燕文显然也看到了,目光烁烁,毫不掩饰地透露出对法器的觊觎之情。

他想占有这柄传说中的神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占有。

这是聂行风从对方眼中捕捉到的想法,不寻常的感觉腾上他的心头,他发现某些地方不对劲了,不,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因为……

“啊!”

思绪被叫声打断,老人突然甩开聂行风的手向一旁冲去,傅燕文身形一晃,抢在聂行风之前将他抓住,长剑抵在他的颈下,冲聂行风喝道:“把犀刃丢过来!”

“你在做什么!?”聂行风的喝声比傅燕文更大。

如果之前傅燕文杀女人还可以说是自负在作祟,那么现在他的做法则是完完全全的小人行径,他没把要胁的话讲出来,但聂行风清楚地知道他的目的——他对法器的占有欲强过了对善恶的判定,如果自己不将法器给他,他一定会对老人下手。

“把犀刃丢过来,天神大人。”像是怕他没听懂,傅燕文好心地对他微笑说:“如果你真像自己说的那样重视生命的话,应该不介意为此舍弃一柄武器吧。”

“你真是无可救药!”聂行风握紧刀柄,将刀举起来,凝视他的目光里充满愤怒,“为达成私欲以人命来要胁,别说天神,你连普通人都不配做!”

苍穹乌云散去,月光投下,刚好照在聂行风身上,他的脸庞,还有他手中刀锋在月光映照下凛凛生威,被他喝斥,刹那间傅燕文的心中有了惧意,但他马上便将不必要的恐惧踢开了,压紧架在老人脖颈上的古剑,厉声道:“别让我把话再说第三遍,我可没什么耐性,你要记住,要是他死了,那就是你的自私害的!”

“你!”

即使聂行风涵养再好,此刻也被傅燕文的这番谬论气得说不出话来,拥有不同脸孔的傅燕文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极短的时间里他只隐约记起了过去相处的片段,但这不妨碍于他对这个人的厌恶,如果天神之职是除恶,那他首先就该除掉这个人。

不过不管怎么痛恨对方,现在都不是对抗的时候,如傅燕文所期待的,聂行风提起法器走上前,准备丢给他,谁知就在这时老人竟然无视脖子上的利刃,疯狂挣扎起来,他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蛮力,傅燕文一时间竟然招架不住,被他拖着向后跌跌撞撞地踉跄而去。

锋利的古剑割破了老人的喉咙,鲜血随着两人的扭打一路洒下,却没有拉住他们的脚步,在一阵厮打冲撞下,他们同时跌倒在前方设置的物体上,上面的铁门被撞开,发出很大的响声。

火星在聂行风眼前骤然亮起,像是线路烧灼后的状态,聂行风这才注意到他们跌落的地方贴着禁止靠近的警告牌,原来这里是楼层管道井设置的地方,作为电影院管理员,老人会拼了命这样做一定有所目的,聂行风感到不妙,想冲过去阻止,谁知那两人被电击到,一起弹了起来,傅燕文的长剑脱手而出,撞到了另一边裂开的井口里,不知什么东西被击到,发出嘶嘶的响声。

这时老人的手已变成了焦炭状态,却依然紧抓住傅燕文不放,被割断的脖子在挣扎中左右晃动着,导致头颅形成很奇怪的弧度,很快的老人的全身也烧成了焦炭,他应该已经死了,但聂行风仍能听到他因为痛苦而发出的哀嚎,死亡的怨念控制了他的思维,竟让他瞬间化为强大的怨灵,从后面用力抱住傅燕文,做出同归于尽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