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仙草果然是灵物，小黑服下后气息沉稳了很多，又断断续续睡了两天，气色逐渐转好，到第三天，已经可以化回人形坐起来吃东西了。
“你身子还没复原，蛇形比较好，在这里，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这几天银白一直衣不解带的在床边服侍，必要时化回蛇形以灵力帮小黑修复伤口，在他的精心照顾下，小黑最初那些可怖的外伤伤痕都消失了，皮肤也有了光泽，虽然看上去还有点虚弱，但已不再是最初奄奄一息的模样了。
为了掩人耳目，银白给了店家一大笔钱，不让他们靠近自己的房间，所以小黑根本不需要特意变化人形，但听了他的提醒，小黑摇摇头，趴在窗口往外看，随口说：“变蛇的话就没法看外面了。”
银白的房间在二楼，倚窗远眺，可以看到附近街市繁华的风景，小黑似乎对人间很感兴趣，这一点在刚下山时银白就感觉到了，他甚至为了享眼福宁可以人形存在，这实在不是个好现象，贪恋是成仙修行的大忌，换了以往，银白一定会警告他，但想到这一行中弟弟遭受的苦难，便不忍心多加责备，反正他们不会在人间住太久，难得来一次，就遂着他的心愿吧。
“哥，”感觉到了他的不快，小黑把头转过来，问：“内丹你收了吗？有没有跟我们的修行相冲？”
“嗯……没有。”他低头拿药碗，把眼神避开了。
其实他没有用狼妖的内丹，说不上是什么原因，总觉得那是弟弟拼了性命取来的东西，自己没资格收下，所以他打算等弟弟的身体完全复原后，到时取来一起修炼。
在小黑身体稍微好些后，银白曾问过他跟狼妖落崖后的经历，小黑回答得很笼统，连自己怎么会突然变身为龙也记不清了，只说当时唯一的想法是要把狼妖赶走，避免他伤害银白，等他再回归神智时，发现自己跟已死去的狼妖一同跌在山谷雪中，幸好白雪封谷，狼妖的内丹才没有在他昏迷中飞走，他取了内丹就匆忙跑了出来，嗅着银白的气息一路追来，至于变身前后的记忆，他记得的还不如银白多。
听完这番话，银白有些沮丧，这段时间他隐约感觉到了，小黑虽然不像他那么醉心修炼。但实际上不管是灵识还是法术都远超于他，所以他可以成功化龙，而自己只能处于被救助的状态。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状况，银白就不由得为自己的轻率行为感到心惊，他对自己的灵力太过自负了，现在看来，当时如果不是小黑在，他根本别想活着下雪山，银白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羞愧同时也对修仙的选择有了几分动摇，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从有意识后的唯一想法就是修仙，除此之外他找下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见他沉默不语，小黑迟疑地问：“哥哥，为什么……”
“什么？”
银白回过神，心房剧烈地跳动着，多年来的相处让他直觉猜到了弟弟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他会临时改变原定的计划？为什么在自己落崖后没有去寻他？为什么一人返乡……
接下来应该还有很多疑问，但他没有信心可以自圆其说，还好小黑临时改了口，“……为什么大家都有名字，只有我们没有？”
随着小黑的视线看向窗外，银白想大概是他这几天从集市上大家的对话中想到的，起名字是人类才有的习惯，而他们只凭嗅觉辨认同伴，根本不需要名字，要不是把弟弟当备餐，他连小黑这个名字都不会起，而小黑平时也都是称他哥哥，从没想过姓名的问题。
“不要对人类抱太大好奇，我们跟他们是不同的。”他警告道。
“是。”小黑垂下眼帘，乖乖地答应。
想到在决战时凶戾残暴的弟弟对自己这么顺服，银白突然有些自满，伸手摸摸他的头，“不过有个名字的确很方便，不如你来起个吧？”
“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名字？”
“我什么都行，只要是你起的。”
出于这次算计弟弟的歉意，银白把起名的选择权让给了他。
“嗯……”
小黑低头沉思，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的呼吸一下下的颤着，经过几天的休息，他的身体恢复了大半，原本受创的地方蜕了一层皮，反倒比之前更光滑了，看着他，银白突然发现这好像是自己头一次正式端量弟弟，这个黑黝黝的家伙竟然还挺耐看的。
“哥哥就叫银白吧，”思绪被打断了，小黑抬起头，认真地说：“我叫银墨，既形象又好记。”
银白一点都不觉得银墨会比小黑这个名字更好记，但他对这种东西不在意，点点头，作出同意的表示。
这是百年来他第一次正式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以往不觉得怎样，但在经历过生死一战后再听来，不禁生出脱胎重生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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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俩的出行就以这样的方式作为结束，在银白的照顾下，银墨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等回到山上，他看起来甚至比以往还要精神，这次历险让银白对修行之道多了些新的认知，对弟弟也不像以往那样抱有戒心了，唯一遗憾的是银墨特意选的烟花因为返潮，全部都报废了，导致那一年他们再没看到烟花。
那之后的数年中两人都再没下过山，银白最初以为以弟弟对世间的好奇心，会很快就提到人世一说，但银墨象是忘记了那段短暂的人间经历，回山后一次都没提起，至于狼妖那件事，兄弟俩也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银白曾不止一次地想过拿出狼妖的内丹一起修炼，但每每想起，又会不自觉地略过去，仿佛那是个禁忌，深埋后便不该再去触及。
时光在不经意中又过了数年，每日银白除了正常起居外就是修炼，但象是灵识未开似的，修行到了瓶颈，怎么都无法再往上递进，而银墨也跟他一样，自从之前那次成功化龙后，他的灵力也卡住了，再没有新的突破。
长此这样下去可不行，修行不得其法，再努力也徒劳无功，在相同的状况持续了很久后，银白想到了双修的办法，既能同时增长灵力，又可以避免银墨少受外界的干扰。
自从狼妖祸乱导致许多精怪迁移过来后，他们的山上比以往热闹了很多，或许这里真是修行的风水宝地，即使狼妖被杀，还是有不少精怪就此留了下来，导致山间各种妖类齐居，还好古山高峻深远，平时大家也能相安无事，银白所谓的干扰不是挑衅，而是某些精怪很喜欢来向他们发情求爱，灵狐一族的家伙们甚至直接来跟他提出双修。
双修是借由房中术汲取彼此精华而提高道行的修行，这样的修炼既能享受到房中术的美妙又能助长道法，是妖类最喜欢的一种修炼技巧，但修行对象却不那么好找，双方既要灵力相近，又要彼此信任，否则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银白想那些狐妖来找他，正是抱了借助他们灵力的想法。
那种只会玩魅惑之术的妖物银白根本看不上眼，更确切地说，除了弟弟，其他生灵都无法入他的法眼，如要双修，银墨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兄弟双生，心意相通，修法必定事半功倍，只是要说到采阴补阳，同属纯阳的两人不太适合，腾蛇又不像生性淫荡的狐族那样精通各种采补之术，银白也怕自己求道心切，反而误入歧途。
偏偏那帮狐狸烦人得很，在他这里没讨到便宜，便把主意打到了银墨身上，银墨在这方面很呆，常常被那些狐精搞得手足无措，银白看在眼里，不免火大，左思右想，觉得与其一直被烦扰，不如索性就兄弟双修好了，也断了其他精怪的念想，至于采阳补阳的技巧，等到时再说吧。
于是这天傍晚，在休息过后，银白将弟弟叫到面前，直接提议；“银墨，我们双修吧？”
银墨眨眨眼愣在那里，象是没听懂，银白又解释道：“就是利用房中术的修行，那些狐精没少跟你讲吧？”
“哦哦……是有……”
银墨脸红了，这反应让他看起来很可爱，也让银白觉得兄弟双修其实也是件挺不错的事，他看不上其他的人，也无法容忍弟弟跟他人一起修炼，所以只能注定他们两人在一起。
“我想过了，以我们目前的灵力，再努力只怕也很难再有进展了，不如试试双修的办法，或许可以突破瓶颈，而且交媾这种事还是同类做会比较快乐，所以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哥哥！”打断他兴致勃勃的提议，银墨抬起头，认真地说：“我不想这样做。”
银白愣住了，一瞬间他还以为银墨在开玩笑，但弟弟的表情证明他没听错，这么重要的事，银墨不会拿来信口开河，但这的确是记忆中银墨唯一一次对他的拒绝，他首先的反应是生气，其次是以为有隐情，立刻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总之这件事……”
“我在问——为、什、么！？”
火气上来了，他放开了平时散漫的作派，直接追问，银墨象是不想回答，把头避开，稍隔了一会儿后才又把眼神转向他，认真地问：“哥哥，为什么你这么想成仙？”
“因为成仙就可以长生不老。”
“但以我们现在的修行，只要与世无争，便可以长生不老了，反之，如果过得不开心，成仙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