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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24)+番外

卓理是被车子颠醒的,睁开朦胧的睡眼,她恍惚听到袁岂凉的声音在耳边,“……是在江心花园?……”

等到她完全醒来时,才看见袁岂凉在打电话,一手缓慢地打着方向盘,还不时打量周围的环境。

“……我现在在洪森大道,就国贸超市这块……”

“左拐。”卓理很好心的说,她意识到:这人迷路了,而且,可能是怕吵醒她,便没开口向她问路。

“好了,我知道了。”袁岂凉挂了电话,夜色中卓理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她清楚地听到他说,“抱歉,吵醒你了。”

卓理很想说点什么应景,比如‘没关系’、‘算了吧’、‘我没事的’……最终只是沉默,因为她发现,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了许多许多。

在卓理的指点下,接下来的一小段路很平稳。

抵达卓理家楼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了,袁岂凉依旧很绅士地送之下车。

就在卓理转身上楼的那片刻,她突然听见袁岂凉叫她。

“卓理。”——这是袁岂凉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卓理立住,不解地站在原地看他。

她看着袁岂凉走近她,不怎么亮的老路灯映着他的样子迷蒙而又渺远,但是,卓理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了袁岂凉靠近她。

很近很近了……

她条件反射的往后退。

“别动。”袁岂凉的声音从近处飘来,又激起卓理一阵阵不正常的心跳。

卓理真的没动。

袁岂凉倾身,附在卓理耳边,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话——

“这就是你那天看到的——”顿了顿,“——接吻。”

话毕,袁岂凉重新站好,嘴角勾着柔和而又诡异的微笑,“上去吧,晚安。”

卓理完完全全的被shock到了。

如果说,袁岂凉带着他身上特有的香气靠近她时,她是心跳加快。那么,当袁岂凉在她耳边说了那番话时,她是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她木木地上楼,木木地敲门,木木地迎接卓爸卓妈目光的询问,木木地进房间,木木地放下一些小物品,木木地躺在床上,木木地睁大着眼睛。

木木地木木着。

卓理深刻地发现,在袁岂凉对她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后,她迷失了自己,她连她最引以为傲的演技也没有发挥出来。

等她意识到自己这样没用之后,很发神经地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大声喊,“袁岂凉!你这个混蛋!你这个色魔!你这个登徒浪子!你轻薄我!!!”

喊声震天……

不过,因为她的声音被厚实的被子完完全全裹住,门外好奇的卓爸卓妈也便没有察觉出任何蛛丝马迹,二老只得悻悻地离开。

这天晚上,卓理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境是这样的:她有一天走在路上,然后,走着走着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站了衣袂飘飘的不明性别不明身份的人,那人一边对着她招手,一边说,“来啊来啊……”

卓理拼命后退,并大声骂道,“你这牛头马面,以为穿了白衣胜雪,我就会以为你是西门吹雪么?离我远点!”

然后,她就拼命地往后跑,跑,跑……

可是,她发现,不管她用多大的力气往后跑,不管她摆正了多少次方位,她还是跑不开前面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

不仅跑不开,还越来越靠近他。

等到她完全靠近那个白衣人时,她才发现,白衣人居然是个无脸人,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没有耳朵,但是,她还是听见他对她说,“来啊来啦……”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打他,却被无脸人抓住了双手,然后,无脸人忽然把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倾向她,她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边闭还边骂骂咧咧:“你这个妖怪!丑八怪!”

无脸人鬼魅的声音再次响起,“卓理,睁开眼睛。”——这个语调和这个声音卓理十分熟悉,于是,她情不自禁地睁开眼,然后,她眼前的无脸人赫然变成了——袁岂凉!

“你要干什么!”卓理大吼。

袁岂凉没有说话,只是倾身,附在她耳边,很轻很轻地吐气说,“你梦见我了呢。”

“没有没有!我没有!!”卓理大吼。

顺便把自己吼醒了。

抚着跳动不安的心脏,卓理警觉地在房间四周看了看,确定刚才的一切是个梦之后,总算是放下了悬着的心。但又一想,她真的梦到了袁岂凉,而且,在她最内心最肮脏的深层动机里,她竟然希望袁岂凉吻她。

“啊——”卓理继续用被子裹住脑袋,在凌晨三点的光景里,大叫不已。

这夜的梦,这夜梦里面的人,这夜梦里面的场景,以及这夜的梦带来的后遗症,迫使卓理做出了一个决定:赶紧回学校。

她原本就是要回学校做毕业论文和答辩的,前后最多会呆一个月的时间。由于她搞定了袁岂凉的稿子,社里又有众多的人为她保驾护航,所以,她在《都市精英》的工作岗位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她也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回学校了。

她猥琐地想:也许真是春天到了。

二五回

卓理的学校在距离Z市只有一个多小时车程的N市,卓理就读的新闻学专业也是N大全国闻名的专业之一。

回学校之后,卓理的生活单调而又繁杂,主要忙于写论文的她每天都穿梭在图书馆、寝室和食堂之间,三点一线,她快憋疯了。

不过,当这些烦人的毕业杂事弄完以后,那个爽劲儿就是任何事情都比不上的了。卓理只花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写完了论文,不过,她的速度在她的班上算是很慢的。

毕业酒会是大学时代最不可缺少的事情之一。

这个接近五月末的晚上,以卓理为首的新闻系豪放派齐聚在N大最有名也最华丽同时又最洋气又同时是唯一一间宾馆——N大宾馆里。

毕业酒会其实喝酒成分不多,最开始的活动是你讲我讲大家讲,神侃滥聊。尤其是卓理这个朋友众多,又特别爱唠嗑的人 ,所以,基本上在整个新闻系毕业酒会上,卓理最为活跃。这种活跃不止是她与同学间的活跃,还包括她和老师、和系主任、和认识的不认识的所有在场人员间的活跃。

她把她的光芒挥散得淋漓尽致。

她用快乐的情绪演绎着离别。

她用她带着一个酒窝的灿烂微笑告诉身边所有的人:离别也可以像她那样。

所以,很多人向她敬酒。

所以,很多人哭的时候都看着她,因为,看到她的笑容,哭也是快乐的。

卓理原本没有醉,但是,挨个敬过各位领导各位老师之后,她有点飘飘然了。她飘飘然的时候,她的许多同学也在飘飘然,不过,她飘飘然的表现是一个劲儿的傻笑,说一些很奇怪的话,做一些很奇怪的表情。可是,她同学飘飘然的时候却是对她表白。

为了给苦苦暗恋卓理的男生制造机会,卓理的众室友都纷纷告退,然后,场景发展为这样:卓理被四个男生逮住。是的,逮住。因为此刻的卓理意识十分清醒,只是行为举止有些不受控而已。她很明显地感觉到了男同学甲乙丙丁都像是蓄势待发一样预备和她说些什么。

她不想面对这样的场景,她头疼。

所以,她想跑。

但是,她没跑成功。

她几乎是立马被四个人按住,然后,动弹不得。

在酒店大门口,四个男生出奇的配合,他们达成共识:在这相聚的最后一晚,四人轮流表白,不成功便成仁,谁失败,谁闪人。

卓理不喜欢惹上这样的风流债务。既然逃跑不成,她只能将醉就醉,然后假装听不到众人对她说的话——只是,这只是她的打算。

当同系不同班的同学甲深情款款地把卓理安放于宾馆大厅的沙发上,十分字正腔圆的说,“卓理,咱们年纪都不小了。”

卓理雷住,仍然死撑着。她知道,此时此刻,只要她做出任何的反应,都能叫她进退两难。

所以,她当时的反应是,“咦,我没醉……我记得……你的普通话等级好像是一甲……不错……嘻嘻嘻。”

同学甲囧住,仍然锲而不舍,“不管你现在能不能明白。我觉得……一直憋着也难受。我妈希望我能找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

卓理只觉得:北风那个吹哟,雪花儿那个飘哟……

“我想睡觉……呜呜……我想我妈妈……”只能语无伦次,装傻充愣。

同学甲终于告退。

接着,同学乙上阵。

同学乙是卓理班上的,长得斯斯文文,喜欢看一些古代小说,诗词歌赋之类,浑身散发着一种秀才气。卓理平时与之交流并不多,但她寝室的所有人很早以前就都看出来这位同学乙暗恋卓理。

“卓理。在这离别之际……”

卓理绝倒。

“咦,我也认识你哦……你是舒华南对不对……嘻嘻……六级的时候……你借过橡皮擦给我……”继续扮傻扮痴扮醉酒,她只是祈祷: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你们统统都上吧!别这样挨个儿折腾我了!

“……我原本不想在这个时候说……”

卓理心想:那就不要说了!

“可是……我怕我没有机会……我……我已经签了一家报社……我想……我想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