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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30)+番外

卓理其实很了解卓意,她知道她心高气傲受不得半点打击。但是,能打击到她的人和事真的不多。

她早看该出来:卓意很在乎伍丘实,甚至,她早就知道,伍丘实一定会伤害她。可是,她执拗的相信,她相信卓意的魅力,她相信……

相信是个屁。

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坚决一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阻止他们。

可是,卓意优秀得天人共愤啊,连季竞堂都……

为什么伍丘实不爱她?

难道,真是因为顾及和李灿的朋友关系?或者,再说的恶俗一些,顾及和李灿的兄弟关系?

可是,为什么心里有一种不肯承认却似乎最有可能的可能呢?

“你知道她会去什么地方,是不是?”李灿一边认真地打着方向盘,一边认真的问身边的卓理,语气里有浓浓的期待。

“不知道。”卓理如实回答,卓意从来没有做过让卓爸卓妈让家里人担心的事情。

李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圈,沉思了良久,握着方向盘的手也紧了紧,他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她会不会……想不开?”

她、会、不、会、想 、不、开。

这七个字像是一根燃着火焰的铁鞭子,一鞭子甩在了卓理的脑门上,她觉得自己的脑子被瞬间劈成好几份。

卓意——她神一样的姐姐,有没有可能想不开?

有。

如果伍丘实爱的不是她姐姐的话,就有。

如果卓理一直不肯承认不愿承认的那种直觉是真的,就有。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到了。”李灿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车里微弱的灯光映照下,卓理看见他的手和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李灿,这个文气的男人,有多爱卓意呢?

“就在前面那个便利店,她就在那里不见的。我让十大院的门卫帮我照看着了……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只要她没出来,就一定还在大院里。”顿了顿,李灿接着说,“卓理,你姐姐有喜欢走路的习惯么?就是,漫无目的的,一直走一直走……?”

下了车,卓理才发现:夜色很黑,很浓。这夏天的晚上,这条街道上没有一个闲人。李灿在前面引路,眼睛也警觉的看着四周。

“为什么这么说?”卓理反问。

“她走得很没有章法……我从来……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李灿的声音都在发抖。

卓理的心情降至冰点:卓意受了多大的伤害?

“我也从来没见过她那样,我们分开找吧。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找到了你就打我电话。”卓理掏出手机,和李灿交换了新号码之后,脚步生风一般消失在巷子里。

她记得小时候,她常常撒丫乱跑,跑到很深很深的巷子里,和很多陌生的小朋友一起玩,玩着玩着就会忘了时间。到了傍晚,其他小朋友的父母都会来找他们,然后,带他们回家。卓爸卓妈是双职工,每天晚上加班到很晚才回家。所以,找不到回家路的卓理只能一个人蹲在巷子里,用小枯枝在雪地上画着圈圈。卓理清晰地记得,那段岁月里,即使是很冷很冷的大冬天,穿着漂亮的红棉袄梳着一个高高马尾的卓意都总是能在深巷中找到她,先帮她拍掉身上的灰尘,雪花。然后,拆下手套,用她的大手搓她的小手,有时是蹲下来,很细心很小心地对着卓理的小手呵气。直到卓理眨着大眼睛笑眯眯地说,‘姐,我不冷了’之后,卓意才会满意地把她的大手套戴在卓理的小手上。

最后,卓意会笑着牵住她的手说, “跟姐姐回家。”

卓理记得:卓意的手软软的,搓着她冻红的手,暖暖的……牵着她,紧紧的……

那时候,她仰望着她高高的姐姐,小手裹在她的大手套里,只记得自己甜甜的笑。

她记得那时候,去再深的巷子,她都不怕迷路。

因为,卓意——她的姐姐——总是能找到她。

“卓意,卓意,姐……”,卓理用手背用力地擦掉了不知何时流在脸上的泪,“……你在哪里?”

十大院是Z市七八十年代建起的老居民区。小区里的巷子盘根错杂,幽深且悠长。在小区外面看不到行人,可是小区里面的小花园小道上却都坐满了乘凉的居民。他们嬉笑地用Z市方言讨论着什么,家长里短,大事小情。

卓理很想大吼:你们能不能别吵……别吵……她要听到卓意的声音。

卓理在人群中一张脸一张脸的搜寻:拿扇子穿着白衬衫白背心的老人、手里握着小风车的小孩、抱着孩子聊一些油价肉价的妇女……她明知道卓意不会出现在这些地方,她也知道自己是在浪费时间。可是,她真的一张脸都不想错过。

尽管,到最后,仍旧是——

没有卓意,没有她的姐姐。

==========================我是奉送章节的分割线====================

==========================我是卓意番外的分割线====================

卓理比我小七岁,在我已经很懂事的时候,她才巴掌大小。

很多年后我才领悟到,看着一个孩子的成长,真是一件十分奇妙十美好的事情。我想,更多的时候,我对卓理是一种,我很确定是一种——母爱。因为即使隔了很多年,隔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我依然记得,卓理学会说的第一句话是,‘意姐姐’,我如此深刻的记得当时只有八岁的我竟然有为人母的喜悦。

我妈管不住她。

卓理七岁的时候就学会翻墙去巷子里撒丫子乱跑,学会和男孩子打架的时候装昏迷,学会把鞭炮插在水坑里等有人经过的时候就点燃溅起别人一身水,学会带领一帮小萝卜头去王奶奶的小菜园拔萝卜……或许,不是学会,如我最尊敬的姥姥所说,“卓理是天赐的孩子,所以,她是天性使然。”

我如此赞同姥姥的观点。

因为她爬墙的时候我端坐在房间看书练字,因为她和男孩子打架的时候我在大客厅练劈叉下腰,因为她在玩鞭炮的时候我在试新裙子梳漂亮的头发,因为她在拔萝卜的时候我在准备我的物理竞赛……我妈说,卓理有我这样的姐姐,就算不能耳濡目染,也起码不至于相差甚远。

可是,卓理就是这样,不受任何人影响,也不为任何人轻易改变。

她皮她野,我管不了,我也不想管,我更舍不得管。

因为我知道,即使被外面的小男孩打得鼻青脸肿回来,她仍然不哭不闹,眼睛晶亮晶亮的只担心妈妈会再补她一顿暴打。

因为我知道,她快乐。

快乐啊,有什么办法呢?

每个人的快乐方式不同,后来有许多人以为我不像卓理那样开朗,我必定经常不快乐。事实是,我也很快乐,我快乐于我学习所得、努力所得、收获所得、知识所得……甚至,我有时亦会因着卓理的快乐而快乐。

我想,父母爱孩子,不只是因为生产的痛苦和诞生的快乐,更多也更深刻的是眼见着孩子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由自己手里的婴孩变成儿童、少年、青年……这个过程,回味起来会是一件让人刻骨铭心的事。

这同我爱卓理是一个道理。

卓理长大后很叛逆,我妈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而步入社会的我渐渐意识到,卓理的野性该好好收收了,于是我有意识的对她差了很多很多,我并不寄希望于她能看出我的好心好意,但是,我实实在在的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未来。我对她恶言相向,我对她冷嘲热讽。但是,我依然用我自己的含蓄的委婉的方式,深深的爱着她。

可是有一天,我却突然发现:她不再是那个凌乱着一头小卷发、长着蛀牙却可怜兮兮的问我要糖吃的小女孩。

她不再是那个玩疯到没有写完作业,却一直躺在床上装病要我帮她写完然后眯着眼睛偷看我的顽皮小姑娘。

她不再是那个会天天跟在季竞堂身后,拉着他的衣角豪迈地叫着‘竞堂哥’屁颠屁颠跟着他四处游荡的假小子。

她亦不再是那个被妈妈打也依然咬着牙齿坚决不哭的倔强女孩……

她真的不再是那个——我深深疼爱着的、关心着的、担忧其成长、为之前途揪心的……孩子了。

她长大了。

她长大到足够和我比较并胜于我。

这个突然的发现始于伍丘实的出现,我,有些无所适从了。

伍丘实提分手在我意料之中。只是,我真是傻得天真,我觉得我能改变他,我不放弃一分一秒的时间。可是,他最终没有被我驯服。

并不是所有的浪子都会回头的。或者该说,浪子只会为特别的人回头。再或者,伍丘实根本不是一个浪子。其实,我还是不平衡了,如果,伍丘实是为了别人,哪怕是一个条件与我相距甚远的女人,我都不会这样失败。

我想,我是自我感觉太好了。

我早该看出来,伍丘实,爱的是我妹妹。

和伍丘实的相遇很巧,第一次,他说巧。事实上,我根本就知道,是他来星光找的我。

他和李灿是好朋友——这也是他与我分手的理由。这个理由多么荒诞可笑,他说,‘李灿是个好男人,我不会抢他爱的女人,所以,对不起。’我很想甩他一巴掌,或者说一句‘混蛋’。可是,最终没有。我是一个极其要面子的女人,我不喜欢被人当做泼妇或者是弃妇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