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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31)+番外

后来在我家见了卓理之后,他告诉我,他见卓理第一面就知道她不是卓意,所以,他亲自到星光来看真正的卓意是怎样一个女人。而见他第一面,我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的邀约。我们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喝下午茶。

方唯说我很好追,因为我告诉他,我和伍丘实认识三天之后就接吻了。那是我以往的恋情里从没达到过的速度。伍丘实风趣、智慧、健谈、绅士……我看得很真切,他和我是同一类人,伪装着自己的善容,我确实为他着迷。因为,我很想看清楚真正的他是怎样。或许,我只是想挑战,想去征服一个不愿意显露真实自己的男人。

有一天,我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他,我有种直觉:也许那才是伍丘实真实的样子,一个富家公子最纯真同时也渴望纯真的样子。

那天,我看到他看卓理的眼神,是那种温热的、好奇的、喜欢的甚至有些孩子气的打量,我注意到,直到离开我家,他的嘴角都一直挂着那抹笑容——因为卓理才有的笑容。

那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其实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放在心上。

他来我家,他邀我一起跑步,可是,他每次跑得很快,快到常常把我落在后面;他每次进我家的时候都在努力找寻着什么,找寻到忽视站在他身后等他的我;他每次看见卓理时,表情都会变得柔和,柔和到我差点以为他是卓理的男朋友我的妹夫……

我吃醋,我甚至嫉妒。

我从不喜欢争吵,我也不希望伍丘实把我当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所以,我憋着,我不讲,我从不讲。我后来想,这闷着不讲大概也许是我会和他分手的一个极大原因。

那段时间我很多疑,我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在卓理不知道的地方打量她,我在想,伍丘实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情况之下……喜欢上的她。

爱情这样难懂: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说的是不错……只是,在这场混乱不堪而又荒诞怪异的爱情里,我也是当局者。

爱是如此自私的触觉,任我是神,也没办法恍若未闻,恍若未见。

所以,抱歉,我没办法面对你们。

 

三十回

在卓理发疯找卓意的第三天早晨,卓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开门的是正打算出门的卓理,不过,当她一看到门外来人之时,下一秒做的事情是直接对着客厅里的卓爸卓妈说,“我先走了。”

没等他们问是谁。

再下一秒,一把拉走访客。

表情里是极度的疏离和冷漠,卓理先一步走下楼梯,低声开口,“你来我家干什么?”

伍丘实的一头黄发染回了黑色,短短的,很精神,比之以前的邪魅味道,黑发的伍丘实更加英俊。此外,伍丘实今日的穿着也中规中矩了许多,虽然还是胸前有一只巨大图案的黑色T恤,却不再如最初那么招摇了。

这一刻,如果卓理肯花时间打量他,会发现他的眼里堆满了受伤之色,他的脸上也漂浮着一层又一层的倦容。

这一刻,如果卓理肯给他一个正眼一个好脸,会发现,他也过得不好。

伍丘实不止一次和女人分手,但是,从来没有一次是这样难,这样纠结这样让他后悔。不是后悔分手,而是后悔开始,把落在卓理身上的目光收回,伍丘实反问,“你要去哪儿?”

走出楼道口后,卓理的速度又加快了许多,有明显要甩掉伍丘实的意思。

“跟你没关系,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如果,如果伍丘实不是她的顶头上司,她会直接说,‘滚’。卓理不是那种优柔寡断断断续续若即若离的人,她如果讨厌——或者该用一个更精确的词——排斥——一个人的话,绝对会跟那人划很清楚很清楚的界限,一如李一凡,一如大学里那些曾经让她棘手的人……而现在,很明显的,她排斥伍丘实。虽然,在她的人生词典里,‘滚’这个字是她最厌恶也最不常用的,可是,她就是想这么对伍丘实,似乎,越对他狠一些,她越安心一些。

她不明白那是为什么。

伍丘实亦不明白,卓意的事情他第一个知道,他也在第一时间动用了他所能动用的一切搜寻力量去寻找她,他一直觉得,他并没有这样的义务。即使曾经有女人为他自杀,他也只是让他的秘书送去住院费、营养费……在他的认知里:分手绝不至于世界末日,因为分手而做出一些可笑无知举动的女人,他发自内心的看不起。他短暂而又丰富的恋情生涯里,他还从未为分手这个行为作过什么解释。

可是,此刻,他真的很想对卓理作一些解释,解释一些他自己也不清楚内容的解释,解释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解释。卓理冷脸,他只能跟着,在心里拟好不会被拒绝和打断的腹稿。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卓理立住,揪起两撇眉毛,以自认为很凌厉的眼神朝伍丘实射去。

伍丘实成功的接收到这眼神,随即,他的表情也转为肃正,腔调也瞬间严肃,他说,“我来道歉。”

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后,卓理的表情更加冷峻,“道歉?卓家不需要!”

“我不是也没必要向你家道歉,甚至,没有必要向你姐姐道歉。”

这句话无疑叫卓理气愤至极。

这男人就是卓意为之伤心颓废至今没有下落的男人,这男人就是把她家弄得鸡飞狗跳的男人,可这男人现在站在她身边,跟她说他对她家对她姐姐没有歉意?

冷哼一声,卓理讽刺道,“那你是跟上帝和佛祖致歉么?或者,是跟圣母玛利亚?怪圣母没有把慈爱之光降在你身上,让你生的这样冷血无情不负责任……”

“我是向你道歉!”伍丘实大声制止了卓理接下来的刻薄词汇。

卓理惊住了,先是被伍丘实突然的大嗓门惊住,再是被伍丘实暧昧不清的话惊住。他和卓意分手,向她道歉做什么?不不不……她不要听原因,她也不想知道……

“我了解卓意,她不会为了我离家出走……如果她到现在还不肯回家的话,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没办法面对你。”

伍丘实说这段话的时候很柔和很柔和,卓理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任由他架住自己的两只胳膊,然后,她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点:卓意没办法面对她。

心,陡然一沉。

她偶尔敏锐的女性直觉,看来是真的。

“而,她没办法面对你的原因……是因为,我喜欢的是你。”

伍丘实还扶着卓理的胳膊,他很认真地看着她。连他自己也极为惊讶的是,他短暂一生说过的无数句自愿的非自愿的‘我喜欢你’‘我爱你’,只有这一句……他自己说完之后都心跳不已。

他没打算说这番话。

他来卓家唯一想做的只是和卓理说清楚他和她姐姐的关系,如果卓理的态度好一些,他会陪她一起去找卓意,然后,当着卓意的面把话说清楚。

如果卓理愿意花时间看看伍丘实现在的表情,她会看到,伍丘实的眼里有孩子一样的疑惑,有孩子一样的不解,有孩子一样的期待和渴望。

可是,反应过来之后的卓理只做了一个动作:挥开伍丘实锢住她的双手,然后,跑开。

这夏日的早晨,太阳早早的就出来了。

伍丘实呆立在原地,垂着两只刚被甩掉的胳膊,只觉得全身冷飕飕凉戚戚。

他仰头看了看呈现在眼前的这栋楼,阳光很刺眼,他却全然未觉。他看着这栋楼,这栋他来过无数次的楼,忽然明白了自己所做过的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可笑的举动,只是,这个认知才刚被自己认可,就夭折了。

闭眼,低头。

伍丘实秀气的嘴角拉起一个浅浅的充满嘲弄意味的弧度。

转身,离开。

卓理并没有跑多久,她只是下意识的将路跑得曲折。

她真怕伍丘实会追来。

她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女孩,女生,女人。从小就不是。她一度觉得:也许,她本该是个男孩。

她记得她人生当中第一次知道有人喜欢她还是在高中毕业以后,是别的同学偶然开玩笑才说出来的。也就是说,在大学以前,卓理是一个不受男生追捧的女生。

卓意却相反,虽然卓理并不记得太清楚小时候的事情,但她有一个特别清晰的印象,那就是——即使是在下雨天,也总会有不同的住得离她家很远的男生站在她家楼下——等卓意一起去上学。长大后,她记得季竞堂对她说过,‘我真是吃着卓意的醋长大的。’

她突然间了解了卓意不肯出现的原因。

到十大院的时候,李灿正在门卫处等她。这几天,堂堂星光装饰公司老总,把手头工作搁置一边,没日没夜的陪着卓理找她姐姐,不比卓理少一丝憔悴。

也就在这几天,卓理发现:李灿比季竞堂还爱卓意。

季竞堂不会死死的守着卓意,等待她转过头来发现他,爱他。

可是,李灿会,他一直都是,他对卓理说,‘此生除了卓意,别人都不要。’

卓理觉得:他果然是文士。

“昨天晚上也没消息。”李灿倦容怠怠,眼神里带着一些没睡够觉导致的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