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东洁西毒/出版名:唱情歌的少年请别忧伤(29)

晒好衣服,简小从把那个蓝色信封捏在手里捏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去找沈自横。

到达沈自横宿舍门口时,她又犹豫了很久才伸手去敲门。

开门的是白律,他疑惑的扫了一眼简小从,痞痞地笑:“有事?”

简小从低语:“我来找沈自横。”

沈自横很快出现在了门口,并毫不温柔的伸手拉开白律。简小从被他眼里那种异样的神采勾得心疼,只得急忙垂下眼眸,把手中握出了汗水的蓝色信封递给沈自横:“这是你妈妈让我转交给你的。”

沈自横这一刻的表情如果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暴风骤雨。他问:“你说,这是谁给我的?”

简小从抬头:“你妈妈。”

“沈墨?”沈自横问,尽力压制内心的波动:她又来了。

简小从点头:“她让我一定要亲手……”

话还没说完,手上的东西就被沈自横一把夺过:“谁让你多管闲事收她东西?!”

简小从眼神一凝,不解的道:“我只是路过……”

“不要用那副无辜的样子看着我!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收陌生人的东西,不要随便替别人做决定么?你怎么永远都改不了那副喜欢插手别人事情的恶癖好?”

简小从被他这样毫无缘由的吼声激怒了,表情微变,再开口时她的语气也不好:“沈自横,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自横用一种悲凉的眼神看着她,就要关门。

简小从在他关上门之前压住了门,怒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虽然不知道你和你妈妈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最起码她是长辈,我住你对面,她让我给你带东西,我做错了什么?只是带个东西,怎么就成了插手别人事情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可理喻!”她白皙的脸因为愤怒而充斥着满涨的红色。

“她不是我妈!还有,你要消失尽管消失得再称职一些。”说完,沈自横便不再管她的推阻,径自关上了门。

门一关,简小从就瞬间无力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酸得难过。

她做错了么?她擅作主张多管闲事了?

怎么又是她?怎么又是她!

第二天下午,何忘川来了。

数了数,简小从已经连续两个月没见到他了,她最近心情都淡的出奇,仿佛看什么都看不顺眼,看什么都能在之中看见沈自横恼她怨她的样子。她实在不知道……不知道这一切,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何忘川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吧。她想。

“瘦了许多。”何忘川陪她去了超市,一边朝购物车里塞满各种食物,一边心疼的从上到下打量她。

简小从笑了笑,笑得陌生,仿佛许久没有笑过,仿佛有什么能让她产生快乐的东西已经在渐渐遗失,她强迫自己语气轻松:“都是上班上的。”

何忘川看着她,也不多言。

晚上,何忘川为她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全是她爱吃的、营养的食物。她本来以为自己胃口会不好,没想到最后她吃下了两碗饭。

她打算洗碗,何忘川便解下围裙,又替她系上。原本就是一个亲密的姿势,何忘川却似不满足一般,完全放弃了系围裙这件扫兴的事情,直接从背后环住了她。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子里,低低的萦绕在耳边:“怎么办?我还是来C城吧,这样下去……我怕是会得很严重很严重的相思病。”

简小从想推他,被他从后面抓住了双手,齐齐交叉在前面。她只得无奈的道:“我们不是每天都要视频么?”

“望梅止渴……是假的。”

简小从一开始没听明白何忘川这话的意思,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一想明白,她又觉得不好意思,脸从耳根红到了脖子根。何忘川有些忘情的感受着她脖子间温和的热度,在她脖子上颜色最诱人的地方轻吻了一下。

沈自横刚跳进简小从家的阳台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是被白律撺掇来道歉的。他不该把对简小从总躲着他的错与他对沈墨的恨混淆。他不该朝她发火,毕竟,她是他的快乐,他怎么能让他的快乐不快乐?

在今天之前,他没想过,快乐是把双刃剑,能把你送至快乐巅峰的人,也是唯一能把你送入痛苦深处的人。

他无法形容自己在昏暗的阳台看见温暖灯光下那和谐的一对时心里的想法,但他记得,他所经历的任何一件苦难和痛楚都抵不上这一幕。沈墨的爱,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便无所谓失去。

而此刻,此时,他就站在黑暗里,终于明白,有些事情有些人,不管他争取与否,怎么争取,都是不属于他的。

简小从并没有看见他,虽然何忘川看见了。

他看见沈自横转身就离开,有些欣慰,但终究是不放心,末了,他在简小从的肩窝处软软的说:“我会留在C城,先租好房子,你搬去和我一起。”

简小从惊住:“搬出去?”

何忘川换了种语气:“你不愿意?那我住这里?”

简小从摇头:“不是……”

“不是?”何忘川期待的心和声音提到同一个高度。

简小从陷入沉吟中。

半晌,她的眼里有了一丝坚定的光,唇齿间吐出一个字:“好。”她现在还很清醒,清醒的知道,她的男朋友,她未来的丈夫,是何忘川。

也只能是,何忘川。

她不能接受自己的生活里出现意外,一点也不能。所以,她所能做的,就是在意外发生之前,扼杀它。

三十场

简小从提着红色大行李箱,端着一盆仙人掌离开C大教职工宿舍的时候再一次在阳光下回望了自己的宿舍。

只一眼,却心绪万千。说不清道不明的各种感受各种从未有过的心潮齐齐向她涌来,她想哭。

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有舍不得,却不知道是舍不得些什么。

红墙树影?古朴风情?亦或是得来不易的友情?还是什么挥之不去的某种轻微的,挑人心弦的……其他?

她在一个阳光充足的上午离开,穿一件乳黄色的针织衫,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有些凌乱的刘海被太阳晒得发黄,如此清淡的身影,如此深刻的离愁。

几秒钟的凝视,她便一头钻进了出租车。

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日影斑驳里。

她从来都站在阳光下、走在阳光下。

她走了。

沈自横掀着一角窗帘,最终,只看得见一溜黑色的汽车尾气。

简小从不想去探寻何忘川为什么执意要她搬出来,即使他自己人还在N城。她觉得这样,很好。何忘川租的房子离C大很近,她只要搭一站公交就能到C大,去杂志社上班的日子她也只需要搭五站,都有直达车;小区旁边有一家很大的超市,放学下班以后,她可以在那里买到任何在C大校内买不到的食品、生活用品;房子很好,向阳,阳台很欧式,视角也很好,可以将不远的C大一览无余;房子里到处米黄色乳白色的家具很温馨很舒适,她住得很好很好……

什么都很好,很好。

就是时常空得难受。

不知道是房子空得难受,还是其他不知名的地方,空。就好像此时此刻,简小从端着一杯暖暖的咖啡坐在阳台的秋千上翻阅着一本刚买的杂志,阳光晴好,一丝不和谐的风都没有。

她却冷得披上了风衣,冷得自顾地低语:“真冷啊。”

何忘川很快也搬了进来,冷清的三居室房子总算有了人气,简小从习惯性的微笑过活,然后第一次发现,其实,没什么好笑的。

“小从。”那天晚上何忘川陪她一起看夜景。

“要喝咖啡么?”简小从从阳台外收回脸,朝他扬了扬手里的杯子。

何忘川微笑着点头。

从小区附近的超市买来的上好咖啡豆和咖啡机,她娴熟的调好份量,静静的等着小小的咖啡豆被打成咖啡色的液体。又从橱柜里取出一只她精心为何忘川挑选的情侣杯,把咖啡倒进去,小心的端去阳台。

何忘川坐在另一张摇篮上,窗户已经被关上,外面的细微嘈杂和远处并不怎么有影响力的交通噪音已经完全被隔绝了,小小的阳台一片静谧。

“给。”简小从在何忘川对面坐下。

何忘川端起咖啡,很给面子的猛喝一口,烫得他禁不住咳嗽了起来。

简小从很快抽了纸巾给他,抱怨道:“有那么急么?没人和你抢。”

何忘川笑道:“这是你第一次为我做的东西。”

简小从被他的话惊住,隔着杯口抬眸看他,又瞬间移下眼神,自顾的微笑:“是啊。”是啊,她会给他做咖啡,她会给他抽纸巾,她会在第一时间关注别人的冷暖。

她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个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等爸爸妈妈给她做这个给她做那个的小公主了,她也不再是那个只会接收何忘川无微不至不求回报的好的傻女人了……

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

在她皱眉沉思的时候,一只手已经递了过来,在她的眉间起皱处按了按:“别露出那样的表情,看着心疼。”

终于喝下一口咖啡,那最原始的未经加工的苦涩便直直的侵入他的唇齿,他突然问:“什么时候爱喝这么苦的东西?”他记得她爱吃糖,爱吃香草味冰激凌,爱吃一切甜的,不记得她爱喝原磨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