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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洁西毒/出版名:唱情歌的少年请别忧伤(30)

“住到这里以后吧。”简小从捧着杯子回忆起来,“那天在超市看见咖啡机在打折,就随手买了一个……买回来才发现,只有咖啡机没有咖啡豆……呵呵,好在超市离这里近,我就再去买了一些咖啡豆,按照说明给自己磨了一杯,口感还不错,我挺喜欢。”

“哦。”何忘川轻应,似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眉也微皱起来。

两人陷入到一阵沉默里。

简小从失神的望向窗外,起身想去开窗,何忘川的声音传来:“很晚了,凉。”

简小从想开窗的手僵在半空中。

怎么回事呢?怎么觉得闷得难受想吹风?怎么总觉得心里嘴里淡得无味,淡得发苦呢?怎么总觉得好像掉了什么东西在C大那间小宿舍想去拿回来呢?怎么总觉得怎么都找不回最纯粹的开心呢?怎么最近总容易多愁善感发呆呢?

“心情不好?”何忘川的声音温柔得让人心醉,眼底的柔情也似可以划开世间万物。他发现了,他发现了她的变化,让他……不安的变化。

简小从低语:“不知道,就觉得……没什么可开心的,没什么可提起兴趣的,觉得自己以前过得挺奇怪的。”

“挺奇怪的?”

简小从慢慢的呼出一口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最近总在颠覆自己,总想找回以前的感觉,可是,越回忆越发现,我那么多年的生活经历,就像一张白纸。”

何忘川在简小从脸上发现了自嘲,那表情对他来说,对他所熟知的简小从来说,是一种极其陌生的符号,他叹了口气,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从,你长大了。”

简小从茫然的转头看向他:“长大?”她还不够大么?

何忘川点点头,用一种坚定的眼神看着她,又长手一伸,端正她的双肩,认真的说:“我们只会在童年无忧无虑,那种无忧无虑是最纯粹的无忧无虑,然后,我们开始成长,成长环境里,会有很多疼我们爱我们的人,这些人的庇护下,我们可以免去很多不快乐,所以,我们在这段时间也是无忧无虑的,很多家庭幸福的孩子都有这么一段时间,只是时长时短而已……伯父伯母很疼你,所以你这个阶段经历得比较长。再然后,父母老了,我们要自己面临社会,面临许许多多不同的人,面临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我们就要自己去经历一些伤悲,一些喜乐……我们就是这样成长的。”

“可是,我没有伤悲喜乐,我就是……无感。”什么都淡淡的,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什么都无力。

“你不是无感,你是无来由的惆怅,俗称‘无病呻吟’。”何忘川的口气很严肃,“小从,我不知道这段我不在你身边的时间你发生了什么,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对我来说,关于你的,很重要的只是现在和将来。我希望你会一直和我分享你的心事,你的变化。”

“为什么?”简小从问,眼神无知得像个婴儿。

“什么?”

“为什么会……无病呻吟?”

“这个,正是我想知道的。”何忘川说。

为什么?

无病呻吟,这并不是一个好词,听起来像是犯贱,简小从有些悲哀的想。她有什么资格无病呻吟呢?这个社会,这个城市,有太多真该悲哀的人,比如……沈自横?他即使提起最该关爱他的父母时都是愤怒的,他一个人生活,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爱,性格孤僻骄傲……

回过神来时,正对上何忘川关切的眼神,简小从有些心虚,扯出一缕微笑道:“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嘻嘻,我会尽快度过这段时期的,相信我。”

何忘川也朝她展颜:“嗯,好。”

何忘川转身之后,简小从的目光就立刻暗淡了下来。

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三一场

下完课和雷莎莎走出教室的时候,有人在楼下喊住了简小从。

白律。

他倚在他耀眼的跑车上,抱着双臂和简小从打招呼。雷莎莎怪笑着和简小从道了个别就先走了,简小从抱着书朝他的方向走去。

隔着一米的距离,简小从抬头问:“有事么?”

白律笑了笑,手伸进车窗里,摸索了一阵,拿出几个蓝色的EMS信封,道:“这是沈自横让我带给你的,邮差留给他的,都是你的东西。”

简小从顿了一顿,接过白律手里的东西,低头看了一眼:“谢谢。”

她以为白律应该是会立即转身上车离开的,却没想到他依旧保持着那个打量她的姿势和表情。

简小从不由问:“还有事?”

“沈自横不是GAY。”白律说,语气平静,细听还带着些奇怪的意味,打量简小从的眼神一刻也没放松。

简小从手一紧,包裹也抱紧了一些,低头捋了捋刘海,轻声说:“噢,我知道。”

白律右唇角向上一撇,一副了然的冷笑:“他自己告诉你的?”

简小从点头,不太明白白律跟她讨论这个问题有什么深意,直觉是不想再继续和他说话,潜意识里又想从白律这里听到一些关于沈自横的消息,如此矛盾的心情,她自己很是讨厌。

“简、小、从……是吧?”白律自顾的点头对自己的问题表示回答,再看简小从的时候似是重新认识了她一样,“你猜沈自横为什么告诉你这个?”

简小从很干脆的答:“我不知道。”

“他把你当朋友。”简小从话音刚落,白律就很快添了一句,脸色也由起初的不在意变为一脸严肃,他很清晰的看得到,如果沈自横爱上的是眼前这个女人,那他以后要吃的苦要受的罪会很多很多。

可是,他却只能帮他沦陷。

这话落到简小从耳朵里,经过中枢神经的解码,她的脑海里开始像动漫放映一样闪过一幅一幅的图画:无视她的沈自横、对她凶巴巴的沈自横、在汽车上伸手替她挡住脑袋的沈自横、在良村出人意料帮她的沈自横、在晨光熹微里皱眉看向远方的沈自横、乖乖等她为他剥好鹌鹑蛋的沈自横、替她挡住一些不良画面的沈自横……

原来,他这样多的影像已经全数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是慢慢对他改观的,正如他也慢慢对她改观一样。如果说,沈自横带给了她什么,那里面必然有:成长、关爱、包容……而这些,是她身边任何人都不曾给过她的。

其实,她也很早就从心里接纳了他,把他当成一位好朋友。一位教会她很多东西的朋友。

“喂,不管你是否把他当朋友,我仍不介意告诉你沈自横的消息,他妈妈前几天死了。”眼看着简小从的眼神慢慢迷离,白律开始不耐烦起来,扔下这句话便站直了身体,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几分钟后,车子发动,绝尘而去。

简小从还抱着书和手里的邮件立在原地,呆呆的回想着白律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他妈妈死了?

那他,怎么样?

行动很快代替了思维,她转了个身,径自朝职工宿舍走去。既然他能让白律给她带邮件,他就应该还在宿舍。他会做什么?会不会很颓丧?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做一些极端的事情?她记得,他好像只有一个母亲,在这个世界上,他好像只有那一位亲人。

对他的担心很快代替了她那些神神叨叨的别扭想法。

沈自横的宿舍门打开着,有阳光的影子在客厅里流窜。她一眼就望到了在梯子上忙碌着的沈自横。他一手提着油漆桶,另一只握着滚筒刷的手正有节奏的一遍一遍刷着天花板。

简小从第一次发现沈自横宿舍的天花板并不纯净,上面有各种颜色各种样子的涂鸦,很乱很乱。不知不觉中,她就走进了客厅里,抬头望着那些涂鸦,在心里猜测着作者当时的心情,看着看着,她的思绪就飘飞了。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喂。”一个声音入耳,打断了简小从的思路,她受惊地转移视线,沈自横正站在梯子上看着她,“有事?”

他黑色的T恤上似乎沾了一些白色的油漆,他站的位置正好逆光,所以,简小从除了看得清他黑色的衣服,看不清其他。

不过,他看起来,应该还好。

想到这里,简小从松了一口气,笑着扬了扬手里白律给她的东西:“我来说……谢谢。”

沈自横从梯子上走下来,走到她面前,很认真的打量她。

她也很认真的打量他:头发有些乱,却还是凌乱得有型,脸色不太好,眼神里透着疲倦,唇色很淡,憔悴……

“你在看什么?”被她盯着,沈自横很不自在,于是迅速转身,把油漆桶轻放到旁边的矮桌上,“白律跟你说了什么?”

“啊?”简小从讶道。

沈自横摘下手套,道:“几封邮件应该没到要上门道谢的程度,我是问,你来这里干什么?”话毕转身,沈自横蹙着眉头在距离她不远却也不近的地方直直的看着简小从。

在沈自横的目光压力下,简小从涨红了脸,半天没开口。

“他告诉你我妈死了。”这原本该是句问句,却因为沈自横语气的随意而使之变为了一个陈述句,他谈论母亲死讯的语气随意到像是在谈论一件极小的琐事一样,最让简小从诧异的是,她竟然还在他的嘴角发现了一缕不明意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