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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岩(107)+番外

谢江与聂承岩同时间回了迟砚兴的话。而聂承岩听得谢家的打算,倒是惊讶,转头看了那谢江一眼。婚礼居然不是愰子,是想让他冥婚?

迟砚兴将椅子推到聂承岩身边,对谢家人道:“恩公、贤弟,当日是我做错,也累了你们,更害了芸儿。这些年我最愧对的便是你们谢家,但聂城主确是无辜,我被仇恨迷了心,如今实不想一错再错,请莫要……”

“迟砚兴。”谢青再忍不住又站起来大喝一声:“当日是我救了你,我至今仍不后悔。我佩服你高明医术,敬重你顽强意志,你为我家取了荣华富贵,已算回报,助你复仇我心甘情愿。但我家芸儿与这个聂承岩却是另一码事,芸儿无辜枉死,我为她做不得别的,但定是要替她完成遗愿。”

“恩公……”

“都闭嘴。”聂承岩厉声打断他们的话,他不愿再听这些,他只问:“是谁下的毒?芸儿不愿害我,你们就连她一起毒死了?是谁做的决定?”

屋里一下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谢景华轻声道:“是芸儿下的毒。”

聂承岩一震,双目一瞪:“撒谎,她不会这般对我。”

谢景华直视他双眼,声音轻轻的,眼中含着泪:“确是她下的毒,可她不是想害你,她想陪你一起去。”泪水划下了面颊,谢景华伸手抹掉,接着说:“那日原本该是我们一位扮作小二的仆卫在你杯中下毒,但芸儿说由她来。她来动手确实更不易察觉,仆卫便将药给了她,嘱她只需放一半便可,这样不易死,另一半只是备用,是防着若你没喝到那杯,可有药再放一次。没想到芸儿全放了,还与你一同饮下。”

屋子里静得吓人,每个人脸色都很不好看。聂承岩只觉得额上青筋乱跳,耳朵里嗡嗡作响。

谢景华用力再抹去脸上的泪,继续说:“等仆卫觉得时机到了,冲进去,发现你尚有一丝气息,而芸儿却是断了气。仆卫按原先交代的,把你砍伤,脚筋挑断。又在聂明辰赶到之前,将芸儿尸体抱走了。之后,我收到了芸儿生前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她说她阻止不了这个复仇,她也没法开口与你说,她不能忍受你的看不起,她很爱你,她不忍心让你活着受这样的苦,所以,她决定陪你一起去,到阴间去做一对恩爱夫妻。”

谢景华用那双与谢景芸一模一样的眼睛,含着泪看着聂承岩,她对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芸儿确实是为你而死的,她为了陪伴你,为了能与你在一起。她最后的愿望,便是在阴间与你做一对恩爱夫妻。”

聂承岩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觉得嗓子里似堵了块烙铁,烧得生疼,说不出话来,眼睛很痛,可是没有泪。他听见谢江大声喊着:“你必须跟我女儿拜堂,她在下面很孤单,她定是在等你,你要去陪她。”

聂承岩不知该如何反应,他有些犯傻,那个生病喝药都会皱着脸委屈得不行的芸儿,那个娇气柔弱胆子小的芸儿,她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她阻止不了父辈的复仇,于是就用自己舍身相伴来赎罪吗?她以为这样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杀了他,也杀死自己。

居然是她,杀了自己。

做一对恩爱夫妻……聂承岩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他甚至没去想她这样的做法是错是对。他只有一个念头,她想得如此美好,可惜他们已经阴阳相隔。

谢江、谢青拔出了剑,众家丁仆卫拿着兵器冲了进来,迟砚兴大吃一惊,推着椅子上前张了双臂挡在聂承岩的面前。

霍起阳一声长啸,提前埋伏在宅子四周的暗卫跳了进来。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迟砚兴急得直冒冷汗,眼看这双方都是有备而来,要是打起来,伤亡必是难免,可无论哪一边受了伤,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这危急关头,迟砚兴一边大喊着:“都住手,都住手。”一边扑向了谢青。他腿脚残疾,早已萎缩不成样子,这一扑是朝着谢青,头却是往地上撞了过去。

谢青上前一步将他扶住,迟砚兴挣扎着跪在了地上,用力朝着谢青磕了三个响头:“恩公,当日你救我一命,我却累得你们如此。聂城主年纪轻轻,原是大有作为,也是被我害成了如今的模样。我身遭不幸,自以为是天下最可怜之人,可实则成了天下最可恨之人。我,我真的愧对你们,如今若是再为此事伤了任何一人,我实在无颜留在这世上……”

谢青欲开口,迟砚兴却再用力磕了一个头:“请恩公不要再为难聂城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到了阴间,再去与芸儿赔罪。”谢青只觉得手中扶着的迟砚兴身子一震,低头一看,大惊失色,他丢在一边的剑不知何时被迟砚兴握在手里,此时已经□□了迟砚兴自己的胸膛。

血迅速染红了迟砚兴的衣裳。谢青大叫一声,伸手迅速点压了他几处穴位止血,可这又哪里有用?迟砚兴费力一笑:“恩公,当日我就是在你手里捡回的性命,今日如此,也是因果循环。”

“阿兴……”谢青动容悲呼。

迟砚兴手中染血,紧紧握住他的,那般用力,捏得他手掌发疼:“恩公,求恩公莫再怪罪……”话说一半再无气力,迟砚兴闭上了眼睛。

一场恶斗终是没有发生,聂承岩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宅中的。半路里天空下起了雨,打在他的身上,他觉得很冷,脚疼得直抽抽,心是撕裂一般的痛,他没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事,他让霍起阳去给他买了很多酒。

他这副模样神情,霍起阳不敢忤逆他的命令,快速遣人把酒买了回来。聂承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韩笑原本是躲在房里伤心兼生气,听说这事后吓了一跳,她去敲聂承岩的房门,没人应,她跑到窗边,戳破了窗纸瞧,看聂承岩板着脸,跟自己有仇似的在灌酒,她着急地唤了几声,却听得聂承岩大吼:“滚!”

霍起阳过来把她拉开,这种时候,还是让他自己呆着的好。韩笑想想也对,她不再扰他,只抱着膝坐在聂承岩的房门口守着,听着他在里头嗷嗷大哭,一边哭一边喊着:“芸儿……”韩笑瞪着雨滴打在院子地上溅起的水花,忍不住泪流满面。

坐了好一会,她忽地跳了起来,拉了贺子明带她去找迟砚兴。迟砚兴此时奄奄一息,谢家父子把他送回了家,与他的几个徒弟一起静静守着。韩笑的到来让所有人感到意外。

“我想与迟大夫说几句话。”韩笑说明来意,最后是连翘红着眼睛把她领了进去。

“迟大夫。”听得韩笑唤,迟砚兴费劲睁开了双眼。

“是你啊,孩子。”迟砚兴很高兴。

“青山谷上我使的毒,迷住夏兵双眼之法,迟大夫是否仍想知道?”

迟砚兴眼睛一亮,似是一下有了精神。

韩笑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迟砚兴听完,喃喃自语道:“竟然饮水就是解药,难怪,难怪……果然是高明啊……”

“迟大夫……”韩笑之前狠话说了不少,但迟砚兴这般走了,她竟又觉得不忍。

迟砚兴微微一笑,吃力地伸手去拉韩笑。韩笑忙把他的手握着了。迟砚兴小小声道:“丫头,你是奇才,你天生就该是医者,教导你医术怕是聂明辰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了。我不能给你什么,我的书都给你……”他转眼看向连翘,连翘忙一边抹泪一边使劲点头:“师父放心,我一定把所有的书都送到笑笑家里去。”

迟砚兴没气力点头,眨了眨眼算是回应,他再看了看韩笑,张了嘴,声音微弱:“你一定要做个好大夫,一定要做个好大夫……”话音消散,他张着嘴,眼睛睁着,手却从韩笑的手中滑落了。

连翘和其他徒弟见状,跪了一地,嚎啕大哭起来。连翘探了他的颈脉,一边哭一边去抚他的双眼,竟然抚闭不上。韩笑落了泪,对迟砚兴道:“迟大夫,韩笑发誓,绝不辜负韩笑所学医术,定要好好治病救人,定要做个好大夫。”

韩笑说完,迟砚兴的眼睛竟然能闭上了。韩笑泪如雨下,掩面不忍再看,跌跌撞撞地急奔离去。

一整日,空气中满溢着沉重悲凄的味道,雨反常地一直在下,没完没了,打在地上,击在韩笑的心里。韩笑回了来,就坐在聂承岩的门口陪伴他,他在屋里喝酒,她在屋外看雨,只隔着一层门,可那一声声“芸儿”让韩笑觉得自己离他好远好远。

她脑子里空空的,却又似乎被塞满了。她好像什么都不缺,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第77章 告别过去(修)

 

第二天,雨终于停了,守着一日的韩笑觉得头昏昏沉沉,她听不到屋里的动静了,从窗户那看了看,聂承岩躺在地上,身边是两个倒地的大酒缸子。韩笑急了,大声喊着:“阿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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