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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岩(142)+番外

直到这日,穆远收到了如意的信,这信打破了穆远的无聊烦躁,让他换了一种心情--忧心焦虑。

出家?她怎会想着出家?

她还年轻,宫中生活尊优,她出家怎能受得了那些清闲寡淡。出了家可就没人照顾伺候,她怕是自己洗个碗打个水都不曾做过吧,她真能出家?

重点是,她为何想出家?难道是有人碎语扰了她,让她不欢喜了?难道是人言可畏令她难过,受不住了?

穆远左思右想,不知这事该如何劝。他只知道如意不该出家,不该有这样的念头。

一日,他提笔给如意回了一封信。他右臂已残,信是用左手写的。他在信中说,这信的字写得不够端正,因为他用左手写字的年头并不长。当初断臂之时,他也生过绝念,想象过无数次别人看待他的残臂的眼光和背后讥讽的话语。但他如今左手不但能挥刀杀敌,还能给她写信。他说也许刚开始的日子不好过,可是当这些日子过去,他回头看时,却觉得根本没甚大不了的。若为流言所扰,为自己心魔所困,那真是再蠢不过的事。

他问如意:“公主,你且问问自己,出了家,你便能开心如意吗?若是不能,何必如此?”

如意收到了穆远的信,看着那最后的问句,心里顿然冒出个回答:“你若安好,我便如意。”

如意被心里的这念头吓了一跳。她沉思良久,将穆远的信藏好,又去了福泽寺住了十天。

穆远没有收到如意的回信,有些心焦。他写信回家,询问近期京城里的状况。得到的却是一切安好,不必挂怀的回复。倒是穆夫人,给儿子送来了不少大家闺秀的画像,让儿子先看一看,挑一挑。

穆远完全没有心情,将那些画像丢到了一边。

再后来,穆远收到消息,灵云公主和福香公主招好了驸马,择日完婚。这让穆远有些意外,也有些欢喜,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找个了时机,禀了皇上边关无事,然后收拾行李,回家了。

京城里有许多的八卦消息等着穆远。

比如皇上果然心思重,那个犒赏大会也是公主们的相看会,是要从中给公主们挑驸马呢。宴后一段时日,各家都悟了里头的门道,纷纷展开解数,想争驸马之位。听说灵云公主属意穆远,但不知为何,皇上竟指了那曾家的二公子。

一同僚几杯酒下肚,什么话都敢说,他撞撞穆远:“定是你不识抬举,皇上给的赏用意这般明显,高官厚禄供着你,那十个美婢也是试探你,结果你拿完了好处扭脸不认账,美婢还真给你娘当成了奴婢用,你自己还跑到边关去了,皇上定是一怒之下改了主意,便宜了那曾二。”

穆远讥道:“现下好了,公主们都嫁了,大家可都安生了,该干嘛都干嘛去吧。”

“不,不,你有所不知,热闹才刚刚开始。”

“怎么?”适婚年纪的公主都嫁完了,怎么热闹才刚开始?难不成那十岁的小公主大家都开始抢了?

“你是不知道,先前大家争破了头,是想娶公主,现下大家跑断了腿,是想躲公主。”一贵家子弟挤眉弄眼,他早有一妻三妾,公主不公主的,跟他无关,但是热闹他是看得开心的。

穆远心里一沉,问:“此话怎讲。”

“如意公主啊。”那人道:“先前灵云公主和福香公主招驸马,那些个子弟们有婚约的都押后,没婚约的不相看,只等着碰运气是不是能得公主垂青。如今两位公主都嫁了,只剩下如意公主,大家生怕皇上相中自己娶如意,有婚约的提前成婚,没婚约的赶紧相看定个亲,你回来这两日,没瞧见日日有喜宴吗?”

“啪”的一声,穆远用力拍了杯子到桌上,面沉如墨,大声道:“我有事,先走一步。”言罢甩袖离去。

一桌子同僚和贵家子弟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穆远大踏步冲出酒楼,气到肺要炸,马都忘了骑。他越走越疾,越走越气,他们竟然这样对她,竟然这样对她!

他怒吼一声,一掌拍断了一旁的杆桩。那立杆桩的铺子老板听得声响跑出来,却见是赫赫有名的穆小将军打断的,立时不敢言语。穆远疾走好一段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他臊红着脸,转回头讪讪给铺子老板赔了钱银。又回了酒楼,牵了他的马。这一路看到旁人瞧他都觉得是在笑他傻气,连马儿都喷了气,踏了踏蹄。

穆远抚了抚马儿脑袋,对它道:“可不能怪我,是他们着实太气人。他们不知道她的好,半点都不知道。”

穆远趁着酒兴,骑着马在城里奔了一会,不自觉地奔到了皇城宫门,看门的侍卫冲他打招呼,问他来这何事?穆远摇摇头,骑着马又跑开了,他远远围着皇城绕了一圈,如意就住在里头,而他见不着她。

穆远闷闷不乐回了府,正巧家里爹爹娘亲在谈他的婚事。见他回来,忙把他召去了书房。

书房桌上已摆了一桌的画轴,穆夫人正与相公说着这位千金也嫁了,那位小姐也订亲了,见到穆远,好生埋怨了他一顿:“你看看你看看,让你多上心好好想想自个儿的婚事,你当娘吃饱了闲着。现如今京城里的喜事多,原先好几位娘相中的千金都被别家抢走了。你也赶紧的,别再拖拖拉拉,最后耽误的是自个儿,娘还想早些抱孙子呢。”

穆远皱眉头,“她们嫁便嫁了,这哪里是着急的事。”

穆义解释:“满城风声皇上要为如意公主招婿,她先前恶名在外,之后又在夏国走了一遭,大家虽是敬她,但背后非议也是不少。加上如意吃斋念佛,少理宫中之事,又不与人接触,许多人家又觉就算娶了她对朝中势力也无甚帮助,所以皆避之唯恐不及,这才纷纷定婚娶妻,生怕被皇上相中。”

穆远终于是再忍不住,破口大骂:“那些个混账王八蛋,公主大义救国,受苦遭难,可敬可怜,他们怎么能面上阿谀奉承,骨子里却对她恶毒腹诽,他们不过是想利用公主,攀权附势罢了。皇上若把公主嫁了这些人,她又如何能幸福?”

穆义被穆远的激动反应吓了一跳,穆夫人更是张大了嘴瞪着儿子:“阿远,你……”

穆远惊觉自己失态,但又觉得自己半点没说错,他替如意叫屈,替她不值。他抬头看了看父母,心里忽地闪过一句:“他们不要她,我要的。”

这念头把穆远吓到,他臊了脸,忙道:“孩儿累了,孩儿先告退。”

穆远逃也似地回了房,他心烦意乱,他暴躁恼怒,他羞涩尴尬,他在屋子里不停的转圈,他脑子里把朝中适龄的臣子都过了一遍,这个太好色,那个太懦弱,这个太奸滑,那个太恶毒,想来又想去,结果没想到一个好的,能配得上如意的人。

除了,他自己。

穆远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忽然很想再见如意一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过得好不好。

他真的,好想见她一面。

第二天,穆远受罚了。

因为他打坏别人店铺招牌桩子的事被人传到了穆家。穆义大怒,揪着儿子到了祖宗牌位跟前罚跪。

“你且说说,为何要砸了别人的铺子?”

穆远说不出来,只痛快认错:“孩儿错了,请爹爹责罚。”

“错了?总要有个缘由,你凭白无故,做什么要砸人家的铺子?”穆义越问越上火,家法都已经拿在手里了。

穆夫人闻讯赶来,见此情景赶忙上前去拦。“相公,相公,有话好好说,可别动手。”又转向儿子:“阿远,快认错。”

“认了。”父子俩异口同声,不过是当爹的怒气冲冲,做儿子的小小声声。

“认错就行了,下回不这样了。”穆夫人打圆场。可惜她的相公大人不买账:“你莫纵着他,他若不交代清楚,这事可不能了。反了天了,为官为将,习武练功,是用在砸老百姓的铺子的吗?”

穆远低了头抿紧嘴不说话。

“哪有砸铺子,就是不小心打到了街边的铺桩子,阿远也赔了不是付了钱银了。”当娘的可是打听了清楚才过来救场的,也亏得当家老爷子没在城里,不然知晓这事,是谁也救不了啦。

穆义瞪了一眼自家夫人,穆夫人又嘴硬:“你不能打他,他是正一品。”儿子是正一品,当老子的从一品。这话说得老子儿子都看了过来,穆夫人嘿嘿笑,摆摆手:“这官阶辈分,你们不是最爱讲究的?”

老子儿子没人回话。不过穆义被这么一闹,气也消了一半,但他非要弄明白儿子这般反常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他用家法指着穆远又问:“你说明白,究竟是为何?”

穆远眼看躲不过,只得说了:“孩儿饮了酒,心情不好,一时没留意……”

穆义皱了眉头,昨日穆远确是去赴友人之约,但回来之时并无醉酒之态,他又喝问:“为何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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