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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岩(145)+番外

穆远回了屋,坐了好半天,确认娘亲大人不会追过来了,于是从怀里把崔公公给的那几张纸拿出来,他认真看了半天,将那些药方子和状况记录抄了一份,然后他提笔给韩笑写了封信。

他问韩笑,若一人受过挺长时间的惊吓,造成不好眠不好食的状况该如何办?又说药吃了不少,但初初有效而后无效,焚香和药物又影响了胃口,吃不好,能有什么好办法?他把抄的那几张纸都附在了信里,仔细将信看了两遍,这才满意,然后封好了,唤来小厮,让他交给信使送至百桥城。

穆夫人正要找儿子算账,在院门处见到小厮拿了信正要出去,便给拦下了。拿过信一看,封上韩笑二字赫然入眼,穆夫人叹气,把信交还小厮,自己也不找穆远了,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原来还是韩笑。

穆夫人对儿子很是心疼。当年穆远伤重,死也不愿舍臂保命,是在那云雾山上,得了一位叫韩笑的姑娘鼓励,最后才接受了断臂的命运。回来之后,努力养伤,勤练左臂。她问过,原是穆远与韩笑约好,今后定要以独臂之姿继续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其实穆远当时与韩笑接触不多,但因韩笑坚毅勇敢,落落大方,与别的姑娘甚是不同,穆远又受她鼓励捡回一命,心里牵挂,暗生情愫也是正常。他时不时提起韩笑这个名字,虽未明说,但家中老爷子父母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穆夫人对韩笑是极有好感的,可后来听说,那小姑娘早有了意中人。穆远虽然心有倾慕,却从未与人家说过什么,等再相见,人家姑娘自然已有归属与他无关了。

穆夫人原以为都这般久了,儿子应该早已想开。却没料到他竟然心心念念仍是韩笑。这让穆夫人颇是心疼。她在屋里转啊转,终是下了决心,既是儿子喜欢这一型的姑娘,那她定要为他达成所愿。韩笑是没有了,但是同类型的姑娘定是还有的,她要找一个这般能让儿子欢喜的姑娘出来。

穆远并不知道他家娘亲是这样的心思,他只心心念念盼着十五的到来。另一方面,他也有担忧,担心皇上不知何时就会为如意定下亲事。

十五终于到了,穆远早早就去了福泽寺。如意还未到,他便坐在当日那花树下的石桌处等着。等了好一会,听到院外车轿的声响,穆远站了起来,看到崔公公与寺中大和尚过来察看,清赶外人。和尚见了穆远在此,正待说话,崔公公忙道无妨,将军对佛理也颇精通,与公主可探讨探讨。

穆远脸红,他哪里懂什么佛理。所幸和尚未说什么,转了一圈,确保再无闲杂人等,崔公公便去请了如意进来。

如意进来时是带着笑的,显然崔公公告诉了她穆远也在,所以她见到穆远时并无惊讶,只抿着嘴难掩高兴地笑。两个人互相打了招呼,然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又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而后如意道:“我要去礼佛诵经了。”她心里是有些舍不得的,不想挪开步子。这一次,也不知道他会呆多久。

穆远差点脱口而出“我等你”,可话到嘴边及时打住,脸臊得一红,咳了一声,腼腆道:“我今日无事。”

无事的意思,就是等等也无妨的,他等在这,可以的吧?她明白的吧?

如意没说话,崔公公在一旁忙道:“将军若得空闲,老奴斗胆,想与将军请教些兵书上的学问。”

“好。”穆远一口答应,根本不在乎一个太监问什么兵书,反正他能留下就好了。

如意抿紧嘴,想忍住笑,但忍不住。于是点点头,快速转身进了佛堂,掩住自己的神情。

如意跪在了堂前,握紧佛珠,心却不能静。他就是身后外头,她不敢回头看。她闭上了眼,平静了好一会,这才开始背诵经文。一边诵着一边心里仍是乱。佛主不会怪她吧,她是很诚心的,只是,她还不能完全抛开俗事,她仍有欢喜忧愁。

院子里,穆远在与崔公公闲聊。两个人当然没谈什么兵书,穆远问了问如意的身体状况,崔公公主动说了皇上想给公主再觅夫婿的念头。穆远心头一跳,装不经意地问:“那公主是如何打算的?”

崔公公看了看佛堂里的如意,叹了口气:“公主想出家。”所以他这当奴才的才会着急。出家清苦,他家公主不该再受苦了,她该与别的好姑娘一般,有人真心疼她,真心对她好才对啊。

这个答案,让穆远心里涩涩的。她当真要出家?他若想让她改了主意,也不知行是不行。穆远想了不少相劝的话,又想了许多试探皇上指婚之事的话,可当如意诵完经出来对他笑,他又脑子一热,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最后穆远就讲笑话。笑话他准备的时日比较多,准备得更充分。而且饮茶叙话,庭院花树,这般的气氛讲笑话最好了。

穆远丝毫未提皇上指婚和出家的事,他舍不得打破他与如意之间这般舒服的氛围,他一个接一个地说了许多他这段日子冥思苦想凑出来的笑话段子,每一个笑话如意都哈哈大笑,让穆远对自己说笑话的本事有了信心。

他还说到他们边关的吃食:“可不是公主在时的那些,赶军时吃的都很简单。”穆远举了好几样,看着如意露出心疼的表情来,他心里有些得意,得意完了又觉得自己幼稚。

他说到他小时候最爱吃西街米糕铺的炸米糕,又甜又香,他若是练武练得好,功课做得好,受到夸赞,便会趁机要求买些米糕。不过后来那铺子老板回乡了,他再没吃过特别中意的米糕。

“不过,就算没吃着了,我也有很努力做功课和习武的,我可不是为了米糕才尽心的。”穆远说完又想拍自己,好幼稚,他到底在计较什么。认真功课努力习武没什么了不起的好吧。穆远并不知道,这不过一个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可爱的炫耀和自尊罢了。至少,在如意眼里,这样的他真的非常可爱。

时候很快又不早了,穆远得走了。先前他听得崔公公说如意这次打算在这住个三两日的,他在想用什么借口再来。

“公主喜欢下棋吗?”

如意眨眨眼,穆远忙又道:“不知我与公主棋艺,哪个更好些?”其实他的棋艺并不好,可他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见面借口了。

如意笑了:“那我们下回比一比。”其实她的棋艺很糟糕,可是若下棋能换来他的相伴,她不介意露拙。

穆远大喜,等的就是这句。一切顺利,当真欢喜。“那我明日带棋子过来。”

如意摇头:“明日我不在这。”她有了更着急想做的事。

穆远顿时失望,明明打听好了她在的。

“下月初一吧,还这个时候,我差人带棋子来,与将军比一比。”

穆远那低落的心刹时间又活跃起来。“好,下月初一。”

穆远走了,如意也回宫,崔公公奇怪如意为何改了主意不住寺里了,更奇怪为何如意一回宫便让他召御厨过来。他没有听到穆远与如意的对话,自然也不明白如意为何会对又甜又香的米糕感了兴趣。

穆远的生活开始忙碌,除了朝中之事和各类应酬,他的时间都花了下棋这件事上。如意也很忙碌,她开始学习如何做出又甜又香的炸米糕。

初一到了,穆远神采奕奕去了福泽寺,如上回一般,等如意诵完了经,便在院中饮茶下棋。两个人的棋艺均是不佳,加上皆走神不专心,好好的一盘棋下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但两个人都不自觉,还很开心。

这次如意在寺里住了五天,可穆远没有再来,如意有些失望,也有些释然。她想人真的不能太贪心。五日后,她回宫去了。

穆远其实心里焦急,他倒是想去的,不过这几日边关有军情来报,他的公务忽然多了起来,他连着三日住在了兵部,后来还被他的娘亲大人捉去赴宴。这宴赴得穆远一身冷汗。

原是说沈尚书堂表亲老爷子的寿辰,请了许多人,穆家也在被邀之列,于是穆远被穆夫人三令五申必须去。穆远很不乐意,沈尚书便罢了,他堂兄寿辰,与他穆家何干呢?与他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小辈何干呢?但穆远是个听话的孩子,娘亲让去,他便去了。虽然他心里更希望能去福泽寺找如意下棋。

去了之后,穆远发现大事不妙。原来寿宴果真是寿宴,但对他们两家来说却还是儿女亲事的相看会。穆夫人进门之前对穆远道:“沈二小姐模样生得俊,性子稳,落落大方,又是极细心的,她热衷研习医术,虽不做大夫,但跟那韩姑娘倒也相似。娘上次去沈大人家里做客,碰巧她也在,前日我又与沈夫人聊了聊,探了探口气,她对你也是极中意的。你一会好好瞧瞧那姑娘,看看这亲事做得不做得?”

穆远大吃一惊,但主人家已经迎了过来,他没有推拒的机会,被娘亲大人押着入席了。

席上,穆远小心翼翼,绝不多说话,绝不抬眼乱看,生怕被那什么二小姐瞧上了眼。穆义与夫人倒是与沈家相谈甚欢,沈尚书心情大好,也是极力想促成这事。本就是寿宴,喜气洋洋,加上两家长辈心里有数的相看,更是喜上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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