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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岩(36)+番外

“你还顶嘴?”聂承岩怒道:“我还教过你,看到麻烦要绕道走,凡事先自保,你又听到哪里去了?”

韩笑不服气:“主子可没说过这话的意思便是见死不救,没道理的话,奴婢不能听。”

“放肆。”聂承岩越想就越气,今日这事也就是她幸运救了人,对方没追究。她孤身一人,半路出手,又是急难之症,别人家大夫都还知道拉着一伙人作伴过险,就她这笨丫头自以为是救人英雄。

这种事,稍有差错,便是百口难辩,碰上的又是皇室人家,若真有什么事就地把她宰了,他上哪里寻她去?

一想到她傻乎乎地险里脱身,还在这说不通地与他顶嘴,他真是恨不得抽她一鞭子,手碰到桌边的长鞭,却又下不了手,只得一指地上,冲她喝道:“你给我跪下,念一百遍,避祸为先,自保为上。”

韩笑咬紧牙,难过得直想哭,前些日子还让她不许跪他,这会子却罚她跪,真是变化无常的臭脾气,又臭又硬的烂性子。她只是救了人,她做了好事,哪里有错?

她双目含泪,迎着聂承岩的目光,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一遍遍地念着“避祸为先,自保为上”。她盯着聂承岩,眨了眨眼睛,眨掉眼泪,用力地瞪他,主子不讲理,她这当奴婢的不高兴。

“看什么看,不许瞪着我瞧。”聂承岩又吼她。

韩笑赌气干跪扭转身换个方向跪,后背屁股对着他,坏主子,讨厌主子。

陈总管小心翼翼地进来报:“主子,如意公主来访。”

“不见。”聂承岩干脆利落地回绝,他跟他家顽劣小女仆的账还未算完,其余闲杂人等,凑什么热闹?

陈总管期期艾艾的,却没退出去,又道:“公主道是来谢谢韩姑娘救了崔公公一命。”

正跪着埋头念叨“聂氏经文”的韩笑,吃惊地抬了头,先前听那女子喊“崔公公”,她是觉得她该与皇家有些关系,可没料到人家竟然就是公主啊,而且她前脚才到家,这罚都没罚完呢,就被人找上门来了。

第29章 心意相通(修)

韩笑心里忐忑,不知这公主来访是何意,却又听得聂承岩对陈总管道:“你去回她,我这小女仆欠管教,谢就不必了。公主舟车劳顿辛苦,还是早些回客栈休息吧。”

陈总管低着头,抹了抹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那公主把行李都带上了,看样子是想在这住下的,主子这般一说,想来是对公主的性子相当了解。他硬着头皮,又道:“公主说,如若主子觉得韩姑娘身份卑微,不宜让她见的,也没关系。她手上有太子要交给主子的卷宗,请主子面叙。”

韩笑心里突突跳,这连太子都搬出来了,岂非是大事?可聂承岩竟回道:“太子所议之事,我已知晓,若公主不方便留下卷宗的,也没关系。陈总管,你回她话,便说我伤势未愈,腿脚不便,待他日康复再做拜访。”

陈总管终于领了命退了出去,韩笑吃惊地转头看向自家主子,暗忖他好大胆,竟敢这般拒公主于门外。聂承岩横她一眼,哼道:“一百遍念完了?”

“没数。”韩笑老实回答。

“那从头再来。”聂承岩一副今日不守着她念叨完“家训”不罢休的架式。

韩笑嘟了嘟嘴,埋头继续念,一边念一边心里好奇,主子敢对公主这般嚣张,想来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她今日见那公主,雍容华贵,貌美如花,千里迢迢地来找主子,百般借口欲见一面,不用脑袋想也是知道,十有八九与情字有关。

韩笑偷偷瞄了一眼聂承岩,要说主子相貌,在她看来,那是越养越好了,想当初未受伤中毒之时,定是俊雅潇洒之极。而那如意公主,单说外貌气质,跟主子摆一块那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不过男的刻薄,女的骄傲,天天对着,那不得把屋顶都吵翻了去?

她想着想着,嘴里念咒似的,眼睛盯着聂承岩,终于把他看毛了。

“你过来。”他招手唤她。

韩笑撇撇嘴,看了看自己的膝下,问道:“走着过去还是跪着过去?”

聂承岩脸一板:“飞着过来。”

韩笑站起来走过去:“奴婢没有翅膀,那就勉强用走的吧。”站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问:“主子有何吩咐?”

聂承岩盯着她看,好半天才道:“知错了吗?”

韩笑咬咬唇,虽然不服气,可她跪得着实很疼,尤其之前太冲动赌着气,很用力地往下跪的,现在怕是膝盖都撞青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是认了吧。

“奴婢知错了。”

“错在何处?”

“奴婢以后一定避祸为先,自保为上。”韩笑答得流利。

聂承岩是觉得她这话不可信,可又拿她没办法,只得再问:“可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她用力点头。

“哼。”她认错态度这般好,他没什么好说的了,却又追究着:“你方才脑子里又乱七八糟想什么?”

“在想那如意公主定是看上主子了。”

“你倒是不笨,确是事实。”聂承岩老实不客气地承认,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韩笑低了低头,聂承岩瞅了她一眼,又道:“我与她没什么,当年百桥城初建,我需要些朝廷势力稳固守卫此城,于是进宫结交些权势,是那会与她相识的。后来不过又见过一次,并无深交。只是她常托人捎信,又送礼又递话的,想不知道她的情意都难,但我每次都有回绝。后来我与芸儿相恋,她倒是识趣的没再来扰。”他说完,直盯着她瞧。韩笑被他解释得颇是别扭,好像成了自己追问似的,她扭着衣角,轻轻“哦”了一声。

“她这次来,怕是听到芸儿去世和我受伤的消息了吧?”

“那人家堂堂公主,千里迢迢来访,主子不见,不怕被她怪罪吗?我瞧着那公主,脾气挺大。”情不情的无所谓,可别为这事得罪了朝廷。

聂承岩笑了:“脾气大?她现在还是动不动就喊着要砍人脑袋吗?”

韩笑点点头。

聂承岩点点她鼻子:“我的脑袋她是不会砍的,倒是你了解自己今日的险境了吗?莫说是皇室中人,就算是看着普通但不明来历的,说不得也是有几分危险。所以只要与己无关的事你就少管。想要拔刀相助,那也得自己有那本事,你明白了吗?”

韩笑想了又想,终于点头:“主子,虽我不太认同,可你这般好好与我说,我可不就能想通了嘛。这可比你瞪人大声嚷嚷强。”

居然敢明着嫌弃他的脾气?聂承岩忍不住又瞪眼了:“你一时半刻不招我生气,你就不舒坦是不是?”

“主子对奴婢这般好,奴婢感激都来不及,怎会成心惹主子生气?”韩笑拉着他的手软软地道。一想明白聂承岩方才让她罚跪的怒火从何而来,她顿时整颗心滚烫热乎,感动得不行。

她这般乖巧软语,他也不禁温柔起来,反握着她的手,认真嘱咐:“笑笑,我原以为有人能保护另一人一世,可我发现我错了,原来世事并不尽然如此。当日芸儿在时,她娇弱温柔,我以为我会是她此生依靠,定能不让她有任何意外,可没想到最后她死在我面前,而我自己也落得个腿残的结果。”

韩笑望着他,心怦怦地跳得厉害。聂承岩继续道:“我与你道万事有我,是指你在外行事,莫忘有我这个主子能为你撑腰,别人若欺你害你,只要你能自保回得家来,之后的事,自有我这个做主子的替你主张。可你要明白,你若不能活着回来,我空有钱财权势,也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

韩笑眼眶一热,觉得他话里意有所指,她跪了下来:“奴婢没什么本事,大事业是做不成的。可主子想让奴婢做的事,奴婢拼死也会为主子办到。奴婢只有一个请求,若奴婢真有什么意外,请主子代为照顾乐乐。奴婢此生再无牵挂,只有这么个宝贝弟弟,请主子一定成全。”

“再无牵挂?”聂承岩皱紧眉头,又怒了:“你这是在与我道遗嘱吗?”

“不,不。”韩笑慌得连连摆手:“奴婢还要活得好好的,这不是接着主子的话头,世事无常,若是有个万一的,奴婢先把话交代清楚了,心里头也觉得踏实。”

主仆俩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四目相对良久,聂承岩忽地伸手将韩笑揽进怀里。

韩笑僵了一下,心跳得厉害。觉得他这般不该,却又觉自己抗拒也是不该。

“我并非你想的那般狠心,笑笑。”他抚她的发,声音轻轻的。

韩笑心头一软,终是放任自己趴在他的膝上。

“只是某些事的发生,某些人的出现,使得情势不得不如此。”

是吗?所以她在主子心里,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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