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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正当时(253)

鲁升表示了大力的支持和赞赏。“如今正是要对付龙大的时候。他带着安若晨去通城了。这是摆出了能拿捏他的筹码,端看最后棋盘上是什么棋局。姚昆会是我们重要的一子。但毕竟性命攸关,姚昆若是不肯就范,那就让他成过街老鼠人人唾弃,到时我们再动手,做成自尽的样子,他迫于压力,羞愧而死,也是合情合理。龙大失去了一个重要人证,许多事他都百口莫辩,他侵占人妻的铁证就在身边,到时也无需别的什么,皇上盛怒之下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这般甚好。钱世新觉得满意。

至于姚昆究竟会不会自我了断,以钱世新对他的了解,姚昆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太看重家人,他觉得姚昆会动手的。

姚昆确是很想动手,他原以为,待逼到了这个份上,自尽这种事也不是太难。但其实很难。他如针刺心,煎熬痛苦。想象着蒙佳月和姚文海知道真相后看他的眼神,他真想一死了之。

若不是龙大也威胁了他。

只差一点点。

姚昆辗转反侧,数日难眠。他也不知该感激龙大还是该怨恨他,是他在后头推着他逼他面对这个现实。他躲在假象之后藏了十七年的现实。

姚昆终还是屈服了。向龙大屈服。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丑陋的面目终会被揭穿。由谁来揭都是揭,他决定选龙大这边。

姚昆忐忑不安,将蒙佳月与姚文海叫到了紫云楼。

“有些话,我想亲口告诉你们。虽然难以启齿,但与其让你们从别人嘴里听来受到伤害,不如我自己来说。”姚昆还未进入正题,就已然哽咽。

他这般模样,将蒙佳月与姚文海吓着。

姚昆看着他们,不自禁双目含泪。他拼命忍住泪水,再道:“不,其实也不是这般。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与你们说的。若我能够选择,我宁愿将这件事带进棺材里,假装它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可惜我不能如愿。我是因为被威胁……”

姚昆哽住了,泪水终于滑下脸颊,他伸手将蒙佳月抱进怀里,将脸藏在她的颈窝处,哽咽道:“我把真相告诉你。我不敢求你原谅,你便当我已经死了吧。”

钱世新听得手下来报,说蒙佳月与姚文海去了紫云楼。钱世新心里一动,看来姚昆想了两日终是有了决定,只不知这决定是如何。待看了蒙佳月与姚文海离开时的模样便能知道了。

钱世新让人盯好太守府,蒙佳月与姚文海回来后再来报他。

这手下得令,前脚刚走,后脚又有衙差来报,这次报的事却是让他大吃一惊。流放容西矿区的囚队在牛山遇匪,衙差伤了三人,囚犯死了四人,其中一人便是钱裴。

所有的计划就是一样的,但是地点不对。明明该到了水莲镇才会遇匪,在水莲镇那处钱裴才该死遁。

钱世新横眼一扫其中一个衙差。那衙差是他安排好半途放钱裴的,见他望了过来便明白意思,忙道:“大人,小的们该死,当时钱裴说憋不住,要方便,我们这才放他们到林子里去的。确是他自己要求的。”

其他衙差赶忙附合,称确是如此。

钱世新明白了。不由得怒火中烧,又是如此,那老头非要与他做对,非要自做主张。明明安排妥当,他偏不遵从。表面上应得好好的,实际自己另做安排。

钱世新将衙差们遣了下去,仔细想了想钱裴的话。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等钱裴与他联络,他才能知道他躲到了何处。

第178章

龙大带着安若晨到了通城。

这是安若晨第一次离开中兰城这般远。赶路辛苦自不用说,还得应酬南秦使节,照顾龙大起居饮食。在安府做讨人嫌的大小姐,在紫云楼做暗中探查情报的管事,都与如今这个“将军夫人”的身份差太远。

安若晨成亲后一直与龙大居于军营,说实话她确是没有“将军夫人”的自知,礼数仪态各种讲究等,无人教她。当然她也怀疑找遍平南郡是否有真正懂得二品大将军夫人该做什么的人。

在军营倒也罢了,在紫云楼该也是没什么,但如今是在外头,那南秦使节认真讲究,似真心有求大萧,姿态放得低,礼数摆得足,弄得安若晨颇是尴尬。因她如今这身份,随和与随便真是一字之差谬之千里。她恐怕给将军丢了人,行事说话小心翼翼,恐有差池,落人话柄。相当的拘束不自在。

倒在龙大似不在意,总替她解围。在她手足无措之时说:“在外行走,不必拘于小节,方便便好。”

南秦使节们附和陪笑。安若晨也笑笑,若无其事,事情便过去了。但安若晨心里却有担忧,在这路途中可说在外行走,到了通城又如何办?到时面对的可是梁大人及其他诸位大人,她的应对若有不妥,恐怕真会给将军丢脸。

安若晨想起了卢正与她说的,你当将军真能带你回京城?

安若晨心里明白,中兰在平南是大城,但是在京城眼里只不过是个乡下地方。

乡下地方的商贾之女——在这之前,安若晨从来没有觉得这身份有何不妥。明明当初对将军心生欢喜之时,便明白这身份上的差距,那个时候无所畏惧,并不顾忌,她觉得将军欢喜她,她便是受得起的。将军敢娶她,她自然就敢嫁。就算那阵子与将军聚少离多,她也不怀疑不迟疑。

只是没想到真的嫁了之后,如果这样的礼数操办就算“真的嫁了”,总之是嫁了他,与他朝夕相处,同居一室,她反倒忧心起来。

也许是因为太闲了,又太孤单。军营这样的地方,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环境陌生,拘束无聊,她无事可做,自然胡思乱想。安若晨这般告诉自己。若真的到了险峻之时,有正事忙碌,她的脑子就清楚了。

安若晨很不喜欢这般悲观的自己,也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这不像在家中欲逃婚之时,那时候是困境,是绝望,可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有困境,没有绝望,没有需要逃跑的理由,但她竟然颇消沉。甚至自己对自己倾诉都不知能如何说起。

带着这样忐忑的心情,安若晨见到了梁德浩。

太尉大人,四五十岁的模样,修剪整齐的胡须,炯炯有神的眼睛,仪表堂堂,文质彬彬,待人和蔼,说话亲切。这般模样与安若晨听了龙大所述之后想像的差不多。

梁德浩见了安若晨很是客气,嘘寒问暖,赠她礼物。安排了好些婆子丫头照顾,给她与龙大安置的屋子也是布置得极舒适。还说念她路途辛苦,免她拜见各官员,也不必与各官夫人应酬说话,甚至与南秦使节的洗尘宴等等都不必她出席。让她只管好好休息,吃的用的玩的,想要什么便与婆子说,休息好了,想出去走走也随她意。

龙大也不客气,让安若晨谢过大人,然后便由她休息去了。她走的时候,他对她笑了笑。

安若晨回到屋里坐了会,真觉得累了。方才吃得太饱,这会儿看到床眼睛都要睁不开。她索性真休息,躺床上睡去。这一睡竟睡到深夜,醒来时发现天已黑了,外屋有人掌着灯,听得屋内动静,进来为她点灯,问道:“姑娘醒了?饿了吗?要用饭吗?”

安若晨初醒有些迷糊,听得来人声音更迷糊,看到她的模样,一度还以为自己仍在紫云楼,然后她很快清醒,惊讶道:“春晓?”

春晓比了个小声的手势,道:“是我啊,姑娘。不,夫人。”

安若晨惊喜,拉着她的手仔细看:“你怎会在这儿?”

“孙掌柜让我来的。”

孙掌柜该是指的玉关郡正广钱庄的那位孙建安掌柜。安若晨记得当初是让春晓出城向他报信,却怎地会听孙掌柜使唤跑到这儿来了。

春晓看了看外头,见得无人,便坐下与安若晨细细说。那时春晓派了两个男仆出城,引开了衙门的追兵,自己由招福酒楼赵佳华帮忙,暗地里将她送了出城,一路送到了玉关郡兰城。

春晓见得孙掌柜,将信给了他,事情相报。原是想赶紧回中兰城给安若晨帮忙,孙掌柜却是不让。他说城中局势不明,她一个小丫头回来也是无用。春晓不服,说她冒险赶来送信便是用处,她虽是小仆,但也有忠义良心。

孙建安便道,那更该留下,忠义良心不能随便送死。然后孙建安派人打探情形,告诉春晓中兰城里发生的事,之后又与她道,他奉命得派人到茂郡做些安排,若春晓愿意,便可到茂郡来。春晓听说安若晨有可能到茂郡,这边的事又是极重要的,于是便请命过来了。

“姑娘的脾气我知道,若不是相熟的人,姑娘不会轻易信的。”春晓道,“有我在姑娘身边,姑娘自然会安心许多,办起事来才方便,对不对?”

“对。”安若晨很有些感动。“你受苦了。”

“不苦。”春晓两眼发光,精神抖擞。“就是当初去找孙掌柜时心中颇迷茫,有些害怕。不知道会遭遇什么。那会儿我就想着姑娘从前逃家时是不是也这般。后一想不对,我还有赵老板派人照应着,而姑娘当初只有自己。这么一比,便觉得无事。”

安若晨心头温暖,紧紧抱住春晓。

春晓难掩兴奋,将孙掌柜怎么派人带自己来的,怎么安排打点人脉,怎么混进了府衙都说了。然后问:“姑娘,不,夫人,下一步我们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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